奥斯维德的要求很简单————他必须得到一套和被劫走样本相同的货物。
“。。。。。。这,这不行,不,我的意思是,不可能,不不不。。。。。。我,我,我实在拿不出来啊!”浑身上下都被冷汗浸透的葛利菲兹语无伦次地说着,语调也由开始时的谦卑、慌乱、恐惧,变成最后的哀求。
豪森取走的货物,总共包括十三支从不同变异生物体内取得的血液样本。这是葛利菲兹辖下的雇佣兵,在爱玛城南面一个巨大的古代废墟进行物资回收时,非常偶然的收获。所有样本只收集了三套,除了交给豪森,用来向骷髅骑士团示好的部分,剩下两套样本,一份早已上交索斯比亚公司总部,另外一份则以很高的价钱,卖给了“医生联合协会”。
奥斯维德端起摆在面前的阔口玻璃杯轻轻摇晃着。大约为杯子容量四分之一左右的透明酒液,旋转着形成一个浅浅的旋涡。
“四零一零年的威士忌,嘿嘿嘿嘿!你很懂得享受嘛。”
瞥了一眼贴在酒瓶表面的标签,奥斯维德把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他张开手,用粗大的手指卡住玻璃杯的左右边缘猛然发力,伴随着清脆的裂响,厚达一公分的圆形杯壁,被硬生生地掰成了两块不规则的碎片。在落地灯的照耀下,透明的多棱状玻璃裂口上,放射出一道诡异的七彩微光。
葛利菲兹呆呆地望着眼前发生的这一幕。他不明白奥斯维德究竟想干什么。也许仅仅只是为了单纯的发泄,或者是一种另类方式的恐吓。但无论是哪一种,其后果都不是自己能够承受的。
骷髅骑士不同于普通的进化人或者强化人。他们大概是这个世界上最可怕,最强大的存在。虽然葛利菲兹没有异能,无法感应到奥斯维德散发出的特殊生物信息,可是缝在对方肩膀上的少校徽章,却让他忍不住想要发抖。
接待豪森的时候,他曾经悄悄问过佣兵队长洛克————有多大把握可以干掉那个野蛮狂暴的家伙?
他并非真的想下手。只是用这种不太正规的方式,对彼此之间的力量暗中进行测评。
“爱玛城共有强化级别不同的佣兵三百余名。如果配备重型火力,在对方没有任何障碍物可供利用的情况下,应该可以用两百人至两百五十人左右的代价,搞到那家伙的脑袋。”
这是洛克的原话。一字未删,一字不减。
一个骷髅中尉,就拥有几乎可以毁灭整个爱玛城的实力。如果换了是一名骷髅少校。。。。。。葛利菲兹只觉得脑子里一片眩晕,这种简单加减法得到的结果,已经远远超出了自己思维可以接受的程度。
他毕竟只是个商人,不是专业的战士。
除了哀求和示弱,他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更好的方法。
奥斯维德漠无表情地拿起一块玻璃碎片,用锋利的破口在沙发表面划过一道缓慢的轨迹,棕红色的光滑皮制蒙面在轻微的切割声中,朝着两边迅速分开,露出填塞于其中白色的厚厚泡沫。乍看上去,就好像是人类身体被刀子划开一道细长的口子,从分剥的皮肤下面,翻滚出一团团柔软的脂肪。
没有人说话,骷髅骑士一直在重复着单调的游戏。他似乎对此有些着迷,全神贯注地看着玻璃碎片在皮制沙发表面来回游走的全过程,不时伸出指尖轻轻碰触着有些扎手的裂缝边缘,仿佛沙发是躺在身边任由肆虐的人类,伤口的偶尔接触,会让它感受到更加剧烈的痛苦。
几分钟后,正具沙发已经变成条状碎皮和破烂泡沫的组合。奥斯维德眯起双眼,满意地打量着自己刚刚完成的杰作,顺手抓起放在旁边木几上的威士忌酒瓶,仰脖猛灌了一大口,带着微醺和威严冰冷的目光扫向战战兢兢的葛利菲兹,慢慢舔着残留在唇边的残酒,淡淡地说道:“我要样本————”
“得得得得。。。。。。”
浑身颤抖的葛利菲兹,拼命控制住因为恐惧而剧烈撞击的牙齿,他似乎看到自己被全身脱得精光,骷髅骑士正用锋利的玻璃碎片在肥胖白腻的皮肤表面来回切割着。
“。。。。。。样本,样本我实在是拿不出来啊!”
他几乎是带着哭腔说出这句话,未等对方发作,葛利菲兹已经接着话头,战战兢兢地道出了早已酝酿好的说辞:“不过,不过。。。。。。还,还有一个办法。”
眼中厉光闪现的奥斯维德稍微缓和了一些:“说————”
“我们记录了那个废墟的坐标。只有,只有重新回到那里,才能。。。。。。才能获得新的样本。”葛利菲兹偷偷观察着对方的脸色,也许是觉得奥斯维德脸上又要变色,慌忙加上一句语意双关的奉承话:“根据上次进入废墟的雇佣兵报告,那里的变异生物种类很多。如果由大人您亲自带队,得到的样本数量,应该,应该远远大于被劫走的那批货物。”
葛利菲兹在赌博。他把全部注码都压在新样本的数量上。这也是他唯一能够让奥斯维德改变想法的机会。
当然,这种赌博带有相当大的冒险性。他清楚地看到奥斯维德目光中的冰冷和残忍。那里面毫无宽容和仁慈可言,只要说错一个字,骷髅骑士会毫不犹豫地杀了自己。索斯比亚也绝对不会为了区区一个地球经理与骑士团为敌。能救葛利菲兹的,只有他自己。
奥斯维德皱着眉,略微思索片刻,直接指向问题的关键:“废墟的坐标是多少?”
满头大汗的葛利菲兹重重按下桌上的呼叫器,用夹杂着哀哭与兴奋的双重声音拼命嚎叫着:“艾琳娜,快把第九十六号档案拿来。全部都拿来,千万不要漏下一张纸片————”
半小时后,当神情凝重的奥斯维德带着相关资料大步走出办公室的时候,浑身虚脱的葛利菲兹,像放光气的皮球一样瘫软在椅子上,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
太阳从阴云背后有气无力地射出光亮,拼命想要穿透这层密布在自己面前的障碍,却只能在云层淡薄的地方勉强形成一个模糊的光团,散发出少得可怜,几乎感觉不到的热量。
略有升高的温度,融化了地面积雪的表层,冷凝的雪水使地面变得更加坚硬。干枯的树木上缀满了一道道尖锥形状的冰棱,好像仙人掌上长满了粗大古怪的透明尖刺,虽然来源不同,却一样对窥觑拥有无言的威慑。
同样都是荒野,两个方向的冬季景观简直天差地别。核爆造成的辐射尘不仅对生物造成巨大伤害,也在改变着小区域内的自然环境。
涂有白色骷髅标志的装甲车在公路上缓缓行进着,橡胶轮胎碾压下的冰块,发出不堪重负的凄惨碎裂,轮印边缘的散碎冰渣被压得推翻开来,留下一条混合了复杂花纹的深深车辙,朝着道路远处慢慢推移。
一群身穿黑色战斗服的武装人员紧跟在装甲车的后面,数量大约为三十名左右。缝在衣服胸口和左臂上的独角狮图案,表明他们是隶属于“索斯比亚”公司的雇佣兵。厚重的橡胶军靴踩在车轮碾开的冰冻路面上,把清晰的车辙印子踩得面目全非,彻底变成一堆堆黑灰色的半冻结泥浆。
他们的情绪明显很糟糕,大都阴沉着脸,紧抿或者扭曲的嘴唇,压制住内心的不满和愤怒。他们走得很慢,蹒跚的速度简直可以用“龟速”来形容。如果不是还有一辆装甲车像押解犯人一样在后面催促,他们根本就不情愿迈开自己的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