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面?
这个时代的地图上,没有标注任何与旧时代类似的名词。林翔只能按照思维深处的记忆,根据自己掌握的各种资料和情报,重新勾画出一张新的平面图。
以曾经去过的平顶山市废墟作为参照物,可以推断出脚下这块土地,应该属于旧时代的河南省。按照休曼所指的方向,以旧时代夏国地图作为路线,朝着西北一直走
边疆?
这个简单无奇的词语,像电击一样瞬间激活了林翔封闭的思域。曾经的一幕幕,像电影一样在脑海里回放:变异人进攻、花州大撤退、上百万难民的艰难转移。。。。。。最终的目的地,就是边疆。
那里曾经是旧时代夏国人口最稀少的州之一,如果纯粹以军事价值和人口数量作为攻击参照的话,边疆绝大部分区域都是山脉和荒野。换句话说,即便是在整个夏国领土遭到饱和攻击的情况下,那里也不会像人口密集的东部城市一样,被列入重点打击目标。
也许,那里还有更多的幸存者。。。。。。
酒吧里依然充满着颓废和淫靡,林翔那颗看似平静的心,却随着激烈的鼓点节奏在欢快跳动。他隐隐有种感觉————西面,应该是自己梦想中的希望之地。
“作为交换,你是不是也应该回答我一个问题?”忽然,休曼打了个响亮的酒嗝,认真地注视着他。
“你想知道什么?”林翔平淡地回应着,丝毫没有躲避对方的目光。
休曼脸上掠过一丝异样的苍白,似乎有些踌躇,又带着几分搀杂着激动和犹豫的复杂表情,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慢翕张着嘴唇,以颇为尴尬却又坚定的口气问道:“。。。。。。能不能告诉我,拥有妈妈,是什么感觉?”
“你说什么?”林翔转过身,意外地看着他的眼睛。
“你说过,你有父母。”休曼说话的口气忽然变得有些古怪起来。其中明显搀杂着几分热切和期待:“在一个废弃的旧时代图书馆里,我找到过几本还没有完全腐烂的书。上面提到过一句很有哲理的话。”
“哦?是什么?”林翔摇晃着杯子里不多的酒液,用停留在脸上代表友好的微笑,覆盖住隐藏在最下面的警惕和敌意。
休曼的确是一个很好相处的人。但这并不意味着坐在一张桌子上喝酒的人可以成为朋友。
他毕竟是一名骷髅战士。骑士团是自己永远的死敌,从这个角度来看,他也应该归算为自己的对手。
“那句话很短,却像无法挥之忘记的烙印一样,深深刻画在我的脑子里。”休曼喝了一大口酒,带着几分溶入血液里的轻微麻醉呻吟:“妈妈的怀抱,是世界上最温暖的地方。。。。。。林,拥有妈妈,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林翔平静地看着他,流转的目光里,隐隐有几分说不出的失落和怅然。
复制人没有父母。从试管中诞生的他们,可以说是机器与技术结合的产物。
一个复制人,想要找回拥有妈妈的感觉。。。。。。
酒吧里依然人声喧嚣,浓密的烟雾和呛鼻的酒精气味儿充斥着每一个角落,舞女的身体与男人欲望的念头在激烈碰撞纠缠着。休曼那张线条分明的脸上,却有种让林翔记忆深刻的感伤。
“妈妈。。。。。。真是一个美妙的词!”
。。。。。。
D212基地的东南角,矗立着一排外观平常无奇的平房。
推开用金属框架的木门,你会发现这是一个占地面积超过上百平米的大房间。
尺把见方的白色瓷砖,铺满了地面每一个角落。墙壁上新刷的石灰散发出刺鼻的粉尘气味儿,同样颜色的天花板上,悬吊着一盏造型简单,却释放出太过强烈光线的炽光灯。
林翔走进这间屋子的时候,卡耶塔诺正仰靠在柔软的皮制沙发上,手脚张开,一个身材很好的女人,同样趴在他的膝盖旁边,像温顺的猫一样任由主人梳理自己无毛的背脊。
这就是D212基地的最高指挥官————赫尔曼德兹。卡耶塔诺。
他的个子很高,也很瘦。伸展成汉文“大”字的身体,像枯木拼成的玩偶一样,软绵绵地瘫靠在宽敞的沙发表面。从皮肤下面凸起的肌肉很少,削瘦的面孔两边,高凸着仿佛随时能够刺破表皮的骨节,高挺的鼻梁使皱缩的眼窝看起来越发深陷,从眉骨上落下的阴影完全遮挡住眼球外露的部分。过于单薄的身体使他看上去更像是一具干尸,而不是一个有生命的活人。
旁边办公桌前的椅背上,耷拉着一件皱巴巴的浅灰色骷髅制服。从衣折缝隙中勉强可以看到一块白底五星形状的长方形徽章。这表明,衣服的主人是一名拥有少尉军衔的骷髅骑士。
“你就是那个救了休曼小队的雇佣兵?”
卡耶塔诺的脸色是病态的苍白,他的嘴皮很薄,也很干,却有种与之并不匹配的异样鲜红。尤其是声音,嘶哑得如同长时间没有喝水,随时可能殆毙的海难幸存者。
“B级佣兵。这是我的执照。”林翔点了点头,从胸袋里摸出身份证明卡,在右手间立直,平平伸出。
骷髅骑士的眼睛死死盯着他,丝毫没有想要转移视线多看一眼卡片的意思。他似乎在感受着什么,房间里的空气死一样的沉闷。。。。。突然,他仿佛被高压电击中,浑身上下颤抖般地从沙发上骤然弹起,没有任何预兆地,从旁边摸出一支口径粗大的M500左轮手枪,直接指向林翔,狠狠扣下扳机。
巨大的枪声,像雷鸣一样的房间里回荡着。动能强大的弹头释放出浓烈无比的呛鼻硝烟,彻底淹没了从墙壁上散发出来的石灰气味。四个酒盅大小的可怕弹洞,分从左右两边把林翔紧紧罩在其中,就像一道无形的枷锁,难以捉摸,却又实际存在着。
“这枪的感觉真他妈的棒。我喜欢这种野蛮的力量。”
他的神情也变得越来越亢奋,头部和身体扭动的节奏也越来越疯狂,长长的指甲狠狠刺破柔软的皮肉,骤现出一道道渗血的细痕。
林翔默默地注视着这一幕。他浑身肌肉紧绷,双手也摆在最适合拔枪的位置。对方的任何异动,都逃不过他细微观察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