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月镇外的荒野,第一次因为鼎沸的人声嘈杂,变得不再宁静。
五千二百九十四,是最终通过检查的总数。他们以五百人左右的团体为单位,分散在隐月镇周边大约五公里长的一条沙石地面上。利用各种简单的材料,搭建起一个个勉强能够遮挡风雨的帐篷。
这个世界到处都充满着辐射,在无法彻底杜绝或者躲避的情况下,新生代人类只能选择辐射效果相对弱化的区域定居。由于射线对细胞和人体器官的破坏,这一时期的人类长寿者很少,平均年龄大约保持在五十至五十五岁之间。除了饥饿造成的营养不良,各种莫名其妙的疾病和变异病毒,同样也在摧毁人类社会的最基本构成部分。
和其它变异生物一样,人类的体质正在迅速地发生变化,以适应严酷的新时代。事实比任何时代都更冷酷和精准地再一次验证了“物竞天择”进化论的正确性。无时无刻的死亡威胁,迫使人类改变了从旧时代延续下来的进化方向。新生代人类的生育能力更强,发育更快。单从外表来看,十一岁生育的女孩,已经等同于旧时代二十周岁的女性。婴儿生长发育的速度明显强于核战爆发前的同类。十岁男孩拥有的体格,相当于正常时期的十六岁发育程度。这并非极其特殊的个别例子,而是普遍存在于所有新生代人类,包括从避难所中走出者后代身上的症状。
产生变化的不仅仅是发育,女性生育时间也大为缩短。怀孕的标准时间,从旧时代的10个月变成现在的6个月,而且多胎的机率大大提高。这一速度还在继续加快。在残酷的自然条件下,人类和其它低等物种一样,只能被迫调整基因,使用高产和加速发育的办法避免种群灭绝。这不是某种药物或者外来激素所导致的结果,完全出于最基础的生物本能。
以新时代人类缩短了一倍的生长周期和数倍的生育能力,十年时间,隐月镇的人口数量至少能够突破五万。加上荒野流民的依附,以及其它临近区域迁移的民众,这个数字的上升幅度还有可能继续增加。
储量丰富的地下水,可以满足上百万人的饮用需求。近百年没有耕种过的荒野,能够供应农作物最大限度的肥力。即便是在轮耕的情况下,隐月镇对周边地区的控制能力依然存在。庞大的人口基数和武装,充足的食物和水,如果把五千难民彻底纳入管理并且融为一体,“隐月”这个地方将不仅仅只是一个小镇,而是一座真正的城市。
至少,它现在已经拥有成为一座城市最基本的要素。
。。。。。。
林翔站在高大警戒塔上,从他的角度正好可以遥遥望见远处开垦出来的田野。从地下深翻上来的泥土里,已经播种了小麦的种子。现在正值七月中旬,冬季第一场雪落下前,可以收获今年的最后一季粮食。
难民当中最强壮的男人被分成三批,各自进行石料开采,水道扩充和房屋修建工作。必须赶在寒冷的冬季来临前,完成新设居民区的地下水管铺设和房屋营造。隐月镇后山有足够的石头,继承了旧时代基础科技的难民可以修建任何风格的居室。唯一欠缺的,就是人力。
城市发展需要资金,林翔没有这笔钱。他能做的,就是把难民手里所有值钱的东西全部集中,向其它势力购买、交换。
除了建设,摆在他面前最大的问题,就是粮食。
。。。。。。
林翔再次来到爱玛城的时候,暮色已经低垂。
每天都有外来流动人口进入这座城市,但他们绝对不会选择夜晚。无论从自然或者纯思维的观点来看,危险与邪恶之类的词语,大多都站在光明的对立面。即便是荒野上的变异生物,夜晚的活动频率也比白天高得多。因此,入夜后,人们的活动全部局限在建筑里,这是为了用最精简有效的防力抵御荒野之夜四伏的危机。
再次进入这座城市,林翔的感觉有些稍微的不同。少了一点冰冷,多了些温暖和熟悉。
拍卖大厅外的沙垒工事里,高高架着机枪。全副武装的士兵们沿着警戒线四周往复逡巡,衣不遮体的平民站在距离边界不远的地方,一边用充满贪婪和渴求的眼睛,盯着大厅里那些穿着干净整齐的人,一边用眼角的余光胆战心惊地斜瞟着距离警戒线不远,随意扔在地上的几具新鲜尸体。
爱玛城每天都会出现几个像他们一样不懂规矩的外来者。也许是自恃勇力,或者是蛮横霸道,再不就是饿得发慌,丧失了最基本的判断标准。这些像蛮牛一样的家伙,总是把荒野上那一套行之有效的方法,生搬硬套拿来城市里使用。居住在警戒线附近的平民也懒得提醒,单调枯燥的生活需要调剂,这样的节目虽然血腥暴力,充满死亡色彩,却充满了刺激和内心深处隐隐期待的兴奋。尤其当士兵们拎起死者手脚,从警戒范围内高高抛出的时候,早已守候的附近的平民们也会蜂拥而上,用刀子和各种趁手的工具,从尸体上争相割取一块早已看中的肥肉或者鲜嫩的肝脏。
这个世界可吃的东西不多,旧时代人类可以磨刀霍霍向猪羊,新时代的猪羊却拿人类当大餐。在顽强的求生欲望和生物本能的驱使下,其实没有什么是不能吃的。束缚行为意识和手脚动能的根本,说穿了,仅仅只是停留在纸面上的“道德”。
。。。。。。
夜,很安静。
站在热气升腾的浴室里,身材肥胖的葛利菲兹浑身脱得精光。
穿上宽大舒松的浴刨,套上拖鞋,心满意足的葛利菲兹拿起镜架上的《NEWPYBOY》。骂骂咧咧地嘟囔了一句:“妈勒个逼,这么大,一定是手术做出来的。”
按照正常路线,洗完澡的葛利菲兹,应该穿过办公室进入对面屋角的睡房。就在他推开房门,正准备迈脚走出的时候,却被坐在办公桌前的林翔,猛地吓了一跳。
他坐在宽大的皮椅上,台灯散发出的柔和光线照着他灵动而有神彩的双眼。瞳孔深处,闪烁着黑宝石般的光芒。玉色的面容趋近于完美,给人以宁定而又肃杀的感觉,就象是极地海中的冰山。如果换在旧时代,加上适当的宣传和包装,足以成为少女心目中疯狂迷恋的青春偶像。
“你进别人房间的时候,总是不敲门吗?”葛利菲兹很不高兴地走近壁橱,取出一瓶带有“fite”图案的红酒和一只玻璃杯,自顾倒满,喝干。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很难相信你的性取向竟然如此特殊。”林翔微笑着看了看他,细长的手指有节奏地轻轻敲击着桌面。
“偷看他人,是一件非常不礼貌的事情。”葛利菲兹咂了咂,脸上的表情有些愠怒。
林翔哈哈一笑,扬起右手,在灯光下扭了扭指头。
“和谁做是老子的自由。你管得着吗?女人和手指,有什么区别?”葛利菲兹又倒了一杯酒,带着怒意仰脖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