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之间,爱玛城换了主人。
就城市的实际控制集团而言,爱玛仍然归于索斯比亚。但葛利菲兹已经不再做为地区经理担任城市管理者身份。旧有的政策与制度荡然无存,所有的一切都将由新的公司任命者来决定。
。。。。。。
爱玛中央大厦顶层的特护病房里,一个身形瘦高的女人,站在与地面齐平的玻璃窗前。淡淡的阳光从湛蓝的天幕斜射下来,在她身后投射出一条细长黑暗的影子。孤单、笔直,像锐利的剑刃,没有丝毫弯曲。
奥蒂莉亚背着手,隔着玻璃,静静地望着脚下仿佛蚂蚁般往来涌动的人流。洁白的皮肤像牛奶一样凝在没有任何表情的脸上,寒冷如冰的嘴唇紧密闭合着,形成一条冷酷坚硬的线。
洛克不知道自己究竟睡了多久,从睁开眼睛的一刹那,首先进入视线的,就是这个仿佛古代刑柱般冷酷的女人。
他伤得很重。整块胸肋尽碎,两条主要神经被震断,强大的冲击力量,使肺、肝、肾等部位受到不同程度损伤,心脏甚至也出现小幅度移位。现在的洛克已经形同废人,只能在呆在特护病房,由各种维生设备勉强延续生命。
“呼。。。。。。真没想到你会来。”艰难地掀起氧气面罩,面色惨白的洛克长长地呼了口气。
奥蒂莉亚转过身,黑色眼眸里释放出不具备任何感情色彩的冷光:“我一直都在,只是你没有发现而已。”
“荷荷。。。。。。荷。。。。。。没,没错。你比我强得多,这,这很正常。”洛克的呼吸粗重而缓慢,好像随时可能散架的老式木头风箱。
他举起勉强能够活动的右手,把氧气面罩重新扣好,慢慢吸了几口,忍着剧烈无比的痛苦,再次喘息道:“葛。。。。。。葛利菲兹呢?他,他怎么样?”
奥蒂莉亚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毛,平平淡淡地问:“到了现在,你还这么关心他?如果不是清楚你的为人,我真怀疑你的性取向有问题。”
“哈哈。。。。。。咳。。。咳咳。。。。。。谁,谁让他是我哥们呢?”半死不活的洛克,露出一个招牌式的微笑。
奥蒂莉亚的动作似乎僵硬了一下,沉默片刻,平静地说:“他被带回加尔加索尼,伯格森大人将亲自对他进行讯问。至于结果。。。。。。可能被杀。不过他的人缘不错,运气好的话,也许会被砍断四肢判处终身监禁。”
“。。。。。。还有第三种可能吗?”洛克收了脸上的笑。
“没有————卢顿家族无法容忍他里通外敌的行为。伯格森大人会全程负责监视行刑。你应该明白卢顿家族的规矩,一旦被判处死刑,葛利菲兹会被所有家族成员不会留手的。他们一直用这种方法对付那些背叛者。”奥蒂莉亚的回答冰冷、生硬并且不容置疑
洛克足足沉默了好几分钟,他尽量压制住自己的情感,用沙哑的嗓音问道:“能。。。。。。能帮我个忙吗?”
奥蒂莉亚摇了摇头,语气平淡无波,声音仿佛是机械合成:“你全身的器官都遭到不同程度的损坏,最多只能存活三至四个月。别白费心机了,你不可能救得了他。”
说着,她又补充了一句:“我也不可能救他。你应该明白我和卢顿家族之间的关系。”
“荷荷。。。。。。荷。。。你是个好女孩。我,我不会叫你去做违背,违背诺言的事情。”
洛克艰难地咽了咽喉咙,积蓄了几分钟必要的精力,挣扎着说道:“我。。。。。。我只需要你帮我,帮我带个口信儿。”
“带给谁?”
“隐月镇。。。。。。林翔。”
。。。。。。
按照古典美学研究者的眼光,新月之城的建筑显然过于死板。线条呆滞,没有装饰,纯粹就是大小不等的标准立方体组合。冰冷、生硬、除了对比强烈的黑白基调,唯一的中和颜色,就是死一样的灰。
但是不得不承认,只有这种最简单的结构,才能最大限度利用空间。尤其是当太多的简单组合在一起,形成规模,充斥视线,把所有不同于自己的东西全部挤压出去,在习惯和适应的前提下,丑陋自然就变成了美。
克劳德中校似乎很喜欢宽敞的主会议室,他一直把这里当作临时办公室。对于这种好像不太符合规矩,又勉强说得过去的举动,倒也没有人提出过什么疑问。
坐在结实的合金折叠椅上,林翔一直在观察面前的骷髅中校。
他脸上的线条刚毅、生硬,却没有冰冷和残忍的气息。两边的鬓发花白,却有种蕴含在时间沉积下的独特韵味。宽厚的嘴唇上带着微笑,没有在这个世界见惯的狡诈和虚伪,恰恰相反,却散发出憨厚和凝重,令人觉得非常放心的沉稳。
他身上的战斗服穿得一丝不苟。领口也边角等微末细节都处理得无懈可击,显出严谨、认真的基调。
目光顺延往下,可以看见一双十指交叉,平握摆在桌面上的手。骨节粗大,手背的筋肉线条分明,给人以强烈的视觉冲击。虽然没有作出什么具有表现意义的动作,却足以感受到其中蕴含的力量。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林翔可以清楚地感觉到对方身上散发出的强烈气息。那种浓厚激扬的程度,远远超过此前自己认识的任何一名寄生士。即便是费尽心机才杀死的确奥斯维德也无法相比。四星?不,五星,绝对是五星。只有实力达到五星标准以上的骷髅骑士,才有资格配得上肩膀两边的中校徽章。
克劳德同样也在打量着他。不同的是,目光注视的同时,还微笑着递过一杯热气腾腾的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