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你妈的屁————”
瘦男人先是一楞,继而以同样低沉的声音张口骂道:“老子在这儿守了整整一天,连根人毛都没见着。我的耳朵可不比你差,如果真有摩托,还用的着你说?那“突突突”的声音隔着老远就能听见。妈勒个逼的,你小子皮痒欠揍,是不是想让老子帮你松松筋骨?”
穿着短裤的男人,毫不在意同伴的污言秽语。他轻轻地转过身,用戏谑的眼光瞟了对方一眼:“要不要打个赌————如果外面真的有摩托,那算你输,我顶你在这儿值一天班。如果没有,那就是你赢,我把我老婆让给你白干一次。怎么样?”
短暂的沉默。
“当真?”瘦男人的声音先响了起来。因为激动和兴奋,听起来有些颤抖。
“当然。我王大厦从不骗人————”短裤男人指天骂地赌咒发誓。
“怪不得大伙都叫你王傻比,这种事情也敢赌。你的脑子看来真的很有问题————”
瘦男人阴测测地笑了笑,舔着嘴唇搓了搓手,用鄙夷的目光来回打量着他:“告诉你老婆脱光衣服在帐篷里等着,老子会让她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男人————”
说着,两眼放光的他从地上一跃而起,把身体从土丘顶端探出,急不可待地朝着遮挡物的外面来回张望。
“砰————”
巨大而粗暴的枪声,在空旷的荒野上显得尤为刺耳。从远处飞来的子弹,准确地钻进瘦男人的额头,在黏稠的大脑中翻滚、爆炸,把坚硬的头盖骨高高掀起,四散飞溅的鲜血和碎肉,在肩膀顶端开出一朵漂亮的死亡之花。
瘦男人的身体直挺挺地朝后翻倒,仿佛一截沉重的木桩,顺着土丘的坡面迅速滚下最底部的凹坑里。四肢在尚未僵硬的神经控制下,短暂而拼命地颤抖着。以怪异形状向两边扭曲开的大腿中央,因为亢奋和充血高高挺立的生殖器,仍然保持着笔直戳向天空的坚硬状态。
王大厦慢慢地侧过身子,惬意地看着那具在明媚阳光下微微抽搐的尸体。过了很久,才不无讥讽地从两片厚厚的嘴唇里,吐出几句只有他自己才能听见的话。
“傻比?嘿嘿嘿嘿!你他妈的才是真正的傻比————”
。。。。。。
高低起伏的土丘,在荒野上未成一道勉强能够算是圆形的屏障。沿着土丘底部一直往里走,能够看到一个庞大而简陋的流民营地。
上百辆依靠畜力或者人力拉动的车辆,在营地外围形成一个严实的圈。几十头嘴里扣着嚼子,肩膀上压着沉重木质锁杠的角马和双头牛,被铁链牢牢拴系在钉进地面的粗木桩上。营地内部,撑放着数以百计的帐篷。衣衫破烂的人们分别围聚在几十堆篝火旁边,排列成弯曲扭绕的长队,在一些手持武器的强壮男人监视下,顺序领取那份属于自己的食物。
这是一个大型营地。粗略估计,人数至少超过两千。
和旧时代一样,生活在废土时代的流民,同样拥有属于自己的浓郁特色。以餐具为例,荒野上的所有流民,都会选择大而结实的容器。旧钢盔、掉瓷的面盆、痰盂,甚至汽车发动机上金属扣罩。。。。。。只要是坚固耐用容量大的东西,都有可能被流民们拿到当作自己的饭碗。这些东西很容易弄到,虽然外观难看,但是在盛汤的时候,却可以发挥出充分的体积优势。
抱着一只明显变形,外面满是锈渍的铁桶,个头大约一米六八左右的王大厦,被前后两个身高超过一米八的白人男子夹在中间。那情形,很容易让人联想起,涂抹在两块白面包片中央的厚厚黄油。
王大厦的体质不错,身体也格外壮实。但是在流民营地,他却是一个比较特殊的存在。或者应该说,是一个让其他男人颇为鄙视的男人。
搀合面粉,用清水加骨头熬煮出来的面糊粥,大概是所有流民营地提供的最普通饭食。荒野上能吃的东西很少,只有担任警卫和重体力劳动的男人们,才能分到为数不多的干粮。正常情况下,老人、女人和孩子,只能得到一浅碗清稀淡寡的粥汤。
一勺粥,两个巴掌大小的杂粮饼子。
望着王大厦捏在手里的这些吃食,很多人的眼睛里,立刻释放出刀一样足以剜在他身上的可怕目光。甚至就连负责分发食物的老太婆,也贪婪恶毒地狠狠盯了他两眼。至于那些围站在锅边,得到食物远不如那么丰富的其他男女,也随之散发出一阵明显能够听出“王八蛋”、“傻比”、“绿帽子”之类词语的“嗡嗡”声。
坐在凉爽的帐篷里,闷头大嚼着滋味儿并不算好的食物。王大厦吃得很快,很投入,很专心。甚至就连帐篷卷帘被人从外面掀起,也没能打断他的进餐过程。
来人是一个中年女子。体态微胖、丰满,有种看上去就觉得很舒服的柔软。从破旧衣服里裸露出来的皮肤虽然有些粗糙,却比一般的流民妇女要白得多。
她很温顺地跪坐在王大厦身边。伸出手臂,从背后慢慢抱住男人粗壮的腰。
“做完了?”王大厦头也不回地问。平淡的话音语气里,丝毫听不出多余的情绪。
女人点了点头,把脸贴上他的背,轻轻地摩挲着。
喝下最后一口粥,王大厦顺手擦了擦嘴,打了个非常响亮的饱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