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桃四、方块Q、黑桃Q,这是克拉斯诺夫摆在桌上的牌面,至于盖在最下面,只露出背面的牌,则是一张红桃Q。
反观对面的葛瑞娜,三张朝上的牌面分别为红桃二、三、五,另外一张翻底的牌究竟是什么,只有她自己最清楚。
堆在桌上的筹码并不多,大概只有不到三百索斯比亚元的样子。显然,两个人的目的都不是为了赢钱,而是通过这种极其特别的方式,对彼此之间的实力进行比较、试探。
随着一摞筹码扔上桌,最后一张牌也从荷官手里分发下来。克拉斯诺夫抱着手,好整以暇地坐在椅子上,不用伸手翻牌,他也知道发给自己的是一张梅花Q,至于对面的葛瑞娜,则拿到了一张黑桃J。
进化人的感知和速度远远超过普通人类,早在荷官洗牌的时候,克拉斯诺夫已经看清楚每一张牌的大小和所在位置。依照顺序推断,他可以推断出葛瑞娜除了刚刚拿到手的黑桃J,另外一张底牌则是红桃六,一把杂牌对上自己的一条龙,必输无疑。
克拉斯诺夫翻开手上的梅花Q,用饶有兴趣的目光看了看葛瑞娜,围在桌子旁边的观赌者一片大哗————敢主动翻出三张Q牌的场面并不多见,代表的意义也再明显不过,稍有赌博常识的人都很清楚,这样的牌如果翻开最后一张底,不是葫芦,就是龙头四条。
葛瑞娜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她似乎并不觉得这样的牌有什么不妥。她用细长的手指夹住面前一张倒翻的牌,在空中旋转一百八十度,把一张带有红桃记号的“六”,轻轻摆在桌面上,与另外三张红桃二、三、五并列。
“看来,我今天的运气不错————”
克拉斯诺夫愉快地高声大笑着,眯缝着眼睛瞟了瞟对面的葛瑞娜,带着几分得意和满足,用粗大的拇指拈起底牌边角,准备翻出自己的最后一张红桃Q。他并不打算在赌注上继续加码,这本来就是一场游戏,尽管不太清楚葛瑞娜为什么会出现在这种地方,可是看在曾经都是“魔爪”同僚的份上,克拉斯诺夫不想给这个女人难堪。
底牌边角刚刚翻起三分之一,克拉斯诺夫脸上的笑意已经陡然僵硬。他惊讶地发现————最后那张红桃Q不知什么时候不翼而飞,取而代之的,是一个醒目无比的黑色J。虽然不知道究竟是黑桃还是梅花,克拉斯诺夫都失去了继续看下去的兴趣。而且,他有百分之百的把握可以肯定,手里这张该死的牌,就是本该发给葛瑞娜的那张梅花J。
他有些发怔,这牌输得莫名其妙。显然,葛瑞娜暗中做了手脚,可她究竟是怎么做到的,以克拉斯诺夫拥有的一星寄生士实力,竟然丝毫没有察觉。
一股巨大的寒意从心底升起,克拉斯诺夫忽然发现————关于葛瑞娜的传闻也许不像听起来那么毫无根据。这个女人的确很可怕,那种感觉,就好像被一只蚂蝗咬了,却不知道这个一摁就死的小东西是什么时候爬到自己身上一样毛骨竦然。
葛瑞娜微笑着翻出她的底牌,正是那张莫名失踪的红桃Q,加上桌面上已经翻开的四张牌,组成一副看起来很漂亮的同花。
深深地看了一眼正把所有筹码全部拢到身前的葛瑞娜,克拉斯诺夫拿起桌上属于自己的最后几个筹码,什么也没说,仰脖喝尽杯子里残剩的酒,转身走出拥挤的人群。
。。。。。。
走出赌场大门,扑面而来一股凛冽寒冷的风。克拉斯诺夫竖起大衣护领,转身走近旁边的墙角,从口袋里摸出香烟和打火机,在身体营造出的避风港里点燃,用力深吸一口,慢慢走到赌场对面的一幢屋檐底下,靠着冷而僵硬的石壁,用锐利的目光在每一个走出赌场的人身上来回扫视。
半小时后,葛瑞娜的身影终于出现在他的视线范围。让克拉斯诺夫感到意外的是,她的身边还跟随着一个头发半秃,个子矮小,身形五官看起来都非常猥琐的老男人。尤其是那张被皱缩皮肤占据的脸,看起来足以当上葛瑞娜的祖父。老男人亦步亦趋紧跟着她,看样子对葛瑞娜充满无比关切和热情,但在旁人眼中,活像一头急不可待要求交配,正朝着中意雌性对象拼命展示漂亮羽毛的老公鸡。
对于身边的尾随者,葛瑞娜丝毫没有表现出厌烦或者愤怒。她迈着优雅的步子,朝克拉斯诺夫所在的方向慢慢走来。看样子,似乎对旁边色迷迷的男人很是满意。
“活见鬼,那家伙难道是她的情人?”克拉斯诺夫目瞪口呆地望着这一幕,夹在指间的香烟险些掉在了地上。
就在他满怀恶意想象着这对男女之间究竟有着什么样实质性联系的时候,葛瑞娜突然抓过旁边一个醉鬼手里已经喝完的空酒瓶子,照准老男人光秃的头顶重重砸下。
玻璃横飞,鲜血四溅,老男人头顶立刻绽开一朵鲜艳的红花。他紧抱住头,嘴里发出哀嚎的同时,也不忘记用最恶毒的语言拼命诅咒着。旁边立刻跑过两个肌肉扎实的壮汉,分从左右两边拦住葛瑞娜的去路。
克拉斯诺夫摇了摇头,叼着香烟双手抱在胸前,他不准备插手,也不想动手。
“小妞儿,这里可不是你撒野的地方。如果你喜欢暴力,我那里有一张很大的床,足够你玩任何花样————”
一个体格特别健壮的男人走到葛瑞娜面前,肆无忌惮的眼珠子上下打量着她,毫不掩饰目光中熊熊燃烧的欲望。
这几个男人是隐月城治安署的巡逻人员,按照规定,首先动手的葛瑞娜必须被带回去接受审讯。当然,至于审讯过程究竟是什么样子,以及最终的结果如何,那只有具体经办人才清楚。这种事情也许只是偶然,但在任何时代都无法彻底杜绝。隐月城虽然在林翔和管理委员会的治理下出现了法律和规定,可是归根结底,它仍然还是废土世界的一个组成部分。
葛瑞娜抬起头,仰望着这个高出自己整整一个头的壮汉,指了指站在对面的克拉斯诺夫,微笑着说:“关于这件事情,你应该先问问他的意见。”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集在克拉斯诺夫身上,这让他觉得很不自在。在心里暗自咒骂了几句,克拉斯诺夫皱起眉头从怀里摸出自己的雇佣兵身份证明,递到几个男人眼前晃了晃,抓住葛瑞娜的手,把她从人堆里硬生生地拽出,在无数双目光的注视下连拖带拉的迅速消失。
。。。。。。
“你到这个地方来究竟想干什么?”
在一条僻静的小巷子里,愤怒的克拉斯诺夫把牵在手里的葛瑞娜重重甩出,后者却没有像想象中那样在惯性和力量的驱使下撞上墙壁,而是在半空中做了一个曲身抱膝动作,划过一条漂亮的弧线,又借助腿脚的力量,从对面墙壁反蹬过来,稳稳落在距离克拉斯诺夫两米多远的地方。
“这个问题应该由我来问你才对————”
葛瑞娜爆发出一阵清脆的笑:“大名鼎鼎的“魔爪”公司所辖杀手,实力强大的寄生士,你为什么又会躲在这儿?是因为那个漂亮的酒吧女招待?还是满足于和那些普通人摇摇骰子玩玩扑克,从他们手上弄几张微不足道的钞票?呵呵!这可不像你以前的作风。”
“给我闭嘴,这和你无关————”
克拉斯诺夫粗糙的脸皮微微有些涨红,他粗暴地打断了葛瑞娜的话,烦燥地挥了挥拳头:“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我也不想改变目前的生活。如果你说上几句劝我回去之类的话,那么最好省省自己的口水。老子就喜欢呆在这儿,哪儿也不去————”
“公司不会放过你。一个没有完成雇主交代的任务,临阵投降的杀手。。。。。。嘿嘿嘿嘿!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葛瑞娜冷冷地笑着,仰起头,用力顺了顺火红色的头发。
闻言,克拉斯诺夫面色一沉,他以最快的速度从大衣内侧摸出一支口径粗大的仿制“蟒蛇”手枪,把准星牢牢锁定葛瑞娜的眉心。
“我不想杀你。别逼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