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像随时可能炸裂一样剧痛。
克莱斯特拼命调节着自己的感觉,他侧过肩膀,尽量避开从头部直射下来的强烈灯光,微弱而朦胧的视线范围内,周围的景物也逐渐随着眼皮睁开的宽度慢慢变得清晰起来。
这是一个很大的房间,面积大约在八十平米左右。地面铺着洁白光滑的瓷砖,至于支撑自己身体的,似乎是一张距离地面很高,冰冷坚硬的床。
克莱斯特感觉到自己手腕和足踝都被固定住。那似乎是一种薄而结实的金属簧片,它们卡得很紧,每一次扭动,都会挤压肌肉产生痛感。
这让他感觉非常不舒服。从手脚部位传来的紧密捆扎感,也使克莱斯特产生出强烈的恐惧。他惊讶地发现————自己竟然是赤身裸体躺在床上。
鼻子,闻嗅到一股浓烈的消毒药水气味儿。
显然,自己所在的地方,应该是一家医院,或者诊所。
记忆链的末端,定格在隐月城办公大楼的会议大厅宴会现场。左右两边是斯图尔特和墨菲的尸体。还有杯盘狼籍,混乱不堪的条形长桌,被打翻的烤肉盘子,歪倒的酒杯,流淌在桌面上的酱色调味汁。
现在,所有的一切都是空白。白色的光、白色的墙、白色的天花板。克莱斯特甚至可以看见自己腹部和腿脚上的皮肤,同样都是死一样的惨白。
房间里的温度并不冷,但他却一直在颤抖。
身体依旧酸软无力,毫无疑问,趁昏迷的时候,那些该死的家伙肯定又给自己注射了更多的麻醉剂。
克莱斯特是一个非常狠厉的人。“恐惧”这种感觉已经很久没有出现在他的思维概念当中。这很其实正常————一名九星寄生士的确没有什么值得畏惧的对象。他们牢牢占据着蓝星生物链的最高端,即便是强悍野蛮的变异兽,也不可能是他们的对手。
再强大的寄生士,仍然无法脱出人类的范畴。只要是人类,就有弱点。
只要每天都按时注射一针麻醉剂,克莱斯特就得永远保持酸软无力的状态,以普通人形态躺在床上无法动弹。
克莱斯特的思维越来越乱,心情也越来越烦躁。人类的进化过程与生理概念,使潜意识里对衣服有着特殊的依赖感。即便是在没有束缚的状态下,被关押的囚犯,也会比穿着衣服的犯人产生出更加强烈的惊慌和恐惧。克莱斯特摇晃的幅度变得越来越大,他张开嘴,拼命呼喊,咒骂,尽一切可能弄出足够吸引人的噪音。这里实在太过安静,房间色调也白得可怕,他必须做点什么,才能强压下内心深处近乎崩溃的恐惧。
正对头顶方向的门,由外向内被推开一条缝,进而扩大成足够进出的宽度。
克莱斯特尽量把眼睛上翻,想要看清楚进来的人究竟是谁?超过承受极限的眼球翻动,拉扯神经产生强烈的眩晕感,被伸展到极限的眼肌骤然回缩,迫使眼皮再次合拢。尽管整个面孔都在神经牵扯下不断颤抖,他仍然再次睁开双眼,把视线能够触及的范围尽量延伸。
从脚步声判断,走进房间的,应该有两个人。
“副会长先生,您考虑得怎么样?”
头顶传来林翔熟悉的声音。
高悬的心猛然掉落在实处,克莱斯特闭上疲惫不堪的双眼,长长地吐了口气,以冷漠不变的声音说:“你不可能从我这里得到任何想要的东西。如果布鲁克还活着,那么我们之间还有可能谈和。你杀了我唯一的儿子。。。。。。你觉得,我会听从你的命令吗?”
林翔慢慢走到床前,低下身子,分开双手撑在床沿两边,上身前倾,俯视着克莱斯特,突然勾起嘴角笑了。笑容里,有种说不出的,诡异的魅力。
他将嘴唇凑近克莱斯特耳边,一句一顿地说:“坚持原则的确值得称道。暂且不论你的顽固究竟是因为愤怒或者对“魔爪”的忠诚,我都应该对这种严守秘密的做法表示足够的尊敬。但是,我也有自己的底线。我需要知道自己想要的东西————现在就要————”
克莱斯特闭上双眼,侧过脸。林翔的吐息充满男性特有的阳刚,清洁的口腔也没有散发出令人不舒服的异味。可是克莱斯特无法承受那种近在咫尺的强烈压力,以及那两道咄咄逼人,如电似剑般锐利的目光。
林翔紧盯着他,许久,克莱斯特脸上的表情仍然没有任何变化。
“我说过,有人会让你开口的。”
林翔深深地吸了口气,平静地说:“我给过你机会,但你并不珍惜,或者应该说你根本就不需要。。。。。。嘿嘿嘿嘿!当我们下次再见面的时候,希望你不会像现在这样继续保持固执,尊敬的克莱斯特副会长。”
说完,林翔面带微笑侧身作了个“请”的姿势:“介绍一下,从现在开始,苏特。兰德沃克医生将全面负责你的诊治情况。”
“诊治?”
克莱斯特地抓住这个听起来有些怪异的词语,同时尽量侧过身子想要看清楚另外一个走进房间的人。
“你现在所在的地方,位于隐月城医院的地下特别护理室。作为这里的第一位病人,你应该感觉到荣幸。”
林翔恶意地伸出手,轻拍了拍克莱斯特满是皱纹的面颊,“嘿嘿嘿嘿”笑道:“你刚刚被诊断出患有大范围神经性损伤,在治疗方面,兰德沃克医生可是专家。”
说着,他退后一步让出足够的空间。随着进入克莱斯特视线里的,是兰德沃克那张略带削瘦,带着温和、友善微笑的面孔。
“是。。。。。。竟然是你?”
克莱斯特双眼中瞳孔骤然紧缩,他浑身肌肉绷紧,目光中透出惊骇欲绝的神色,恐惧暴跳着连身嚎叫:“苏特?你。。。。。。你,你,你居然没死?”
兰德沃克柔和的目光从上到下顺序扫视着克莱斯特的身体。
“在你没死之前,我会一直活着。”兰德沃克笑得很期待,很狰狞。
克莱斯特脖颈上粗大的血管不住跳动着,剧烈起伏的胸口显示身体正在消耗比平时多得多的氧气。过了几分钟,他尽可能地放缓声音,战战兢兢地问:“你,你,你究竟想怎么样?那件事。。。。。。你,你不能怪我。我,我只是收了洛克菲勒的钱。你应该明白,我,我,我。。。。。。”
“我明白,你是病人。”
兰德沃克的目光逐渐变得阴冷残忍:“而我,是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