典礼只是一个过场,被要求目光“必须紧紧跟随副统帅”的李自翔,也在这种能够近距离观察对方细节的位置,敏锐察觉到————看台上这个满面庄重,神情严肃的胖子,目光焦点似乎并不像宣传中所说那样,充满亲和力与“太阳般的温暖”。毫不夸张地说,那根本就是一个急色饿鬼赤裸裸的垂涎————他死死盯着队伍中间那几个长相最漂亮的新生女孩,不时舔着舌头。
典礼很快结束,总共有五名新生女孩幸运地成为院方安排的“接待人员”。从此以后,李自翔再也没有见过她们,那几张引人注目的漂亮面孔,也没有出现在学院任何角落。
怀疑,像一条没有实际形体的毒蛇,拼命吞噬着李自翔心目当中存在已久的信念。深植于脑海中的意识与固定思维,仿佛已经变成怀疑毒苗最佳的滋养补料,拼命催生着这株完全存在于心底,不被任何人窥见的变异种子疯生狂长,越来越粗,越来越大,直到膨胀、扩张,成为无法遏制的参天巨木。
毕业,参军。
由于学习成绩突出,按照相关政策与专业,李自翔被分配到新京第四军事医院。数年后,医术精湛的他再次跃升为主治医师,肩膀上的军制衔章,也更换成为更高的少校阶级。
一个长得非常漂亮的护士爱上了他,双方家长彼此也很满意。按照规定,所有军事人员必须向上级申请,经过同意,才能顺利领取结婚登记表。就在拿到表格当天,两个人兴致勃勃赶到医院政治委员会办理相关手续的时候,却被负责审核的驻院党代表告知————张小华护士因为表现出色,被临时调入第二十七军事基地担任特殊任务。时限,半年。
张小华,是李自翔的未婚妻。
军令如山,谁也不可能对抗。
调令顺利成章,谁也没有怀疑其中有什么古怪的成分。半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是在严酷冰冷的政治制度面前,谁也不敢多说半个字。
无奈,只有等待。
整整六个月,李自翔几乎是扳着指头数着日子渡过每一天。
未婚妻并没有在预定时间返回。
一天、两天、一周、半个月。。。。。。
连他自己也不知道究竟往院长办公室和政治委员会跑了多少趟,得到的结果总是千篇一律————没有收到过有关张小华的返回命令。
这种事情在军队内部很常见。执行紧急任务,时间不可能完全依照预定标准。尤其是在关于某个重点国防工程或者关键性科研项目的时候,委派人员更不可能与家人联系或者外出探亲。所有这些内幕因果李自翔都很清楚,但他只是觉得奇怪————未婚妻只是一名普通护士,技术算不上精湛,家庭成份也属一般,实在没有理由成为那些永远不能外泄秘密工程中的一员。
他开始经常对着照片发呆。
望着像片上笑扉如花的美貌少女,李自翔莫名其妙联想起大学时代,那些仅仅只在开学典礼上露过面,之后便再也没有出现过的漂亮同学。
想到这里,他不寒而栗。
请假、批准、外出。。。。。。利用自己同样军职的医官身份,李自翔终于以“收集生物样本”的名义,住进二十七基地外围的招待所。虽然无法进入基地内部仔细查探,但他觉得,通过大量访问与调查,应该多少能够知道一点点与未婚妻有关的消息。
封闭,比他想象中要严格得多。
如果不是能够拿出医院开出的相关证明,并且拥有合法军官身份,他早就被当作可疑分子当场格杀。尽管如此,李自翔仍然在二十七基地附近来回调查,询问每一个能够回答自己问题的对象,上至军官,下至普通百姓,问题只有一个————“有没有看到过照片上这个叫做张小华的女人?”
很偶然的机会,招待所一名四十来对的中年服务员,不慎从楼梯上滚落下来。基地医院诊断为尾椎骨脱落,造成下身彻底瘫痪。医术精湛的李自翔却用一个小创口手术使脱落的骨节复位。出于感激,伤愈后的服务员在一天深夜敲开他的房间,确定周围没有任何人窃听之后,悄悄吐露了自己知道的消息。
服务员的确见过张小华。
不过,并不是活生生的真人,而是四个月前,基地运输车装在货厢当中,被抬进高炉焚烧的一具尸体。
同车装运的,还有另外三具女尸。当时,服务员正好来到殡仪馆给负责调度的丈夫送饭,在停尸间入口处看到了这些死去的年轻女孩。
她们都很漂亮。虽然,死亡后的面孔,被僵硬和扭曲的肌肉将表情凝固,却仍然能够看出曾经令人羡慕的美貌。在旧时代,这是足以抬高身价成为万千男人瞩目的绝佳资本。现在。。。。。。却是导致死亡的最根本原因。
“二十七基地的司令官,是伟大领袖的第六十一个儿子。他喜欢自然诞下的处女。与我妻子同批进入基地的,还有另外八个女孩。她们在两个月内被活活玩死。虽然不知道具体原因和过程,也没有亲眼看过尸体。但我完全能够从那名女服务员充满恐惧的描述中,想象出那是一种何等可怕、残忍的场面。”
李自翔夹住香烟的手指不受控制般剧烈颤抖,嘴唇和眼角都在抽搐,至于说话的声音,则沙哑中带有几分抽泣,仿佛是从意识最深处爆发出来的嘶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