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孔彪从椅子上条件反射般猛地跳了起来,如受伤的公牛般剧烈喘息着,以最快的速度转过身,狠狠盯视着站在身后的林翔。
进化人同样也有思维感知能力。虽然探测距离很短,却足够发现已经逼近的外来者。
“你到这儿来干什么?”
孔彪本能地提起裤子,抹了一把汇聚在下巴上的汗水,冷冷地问。
“今天是政治学习时间,但是这几个人没有参加。我得弄清楚他们究竟在哪儿?”
林翔侧过身子,看了看绻缩在墙角瑟瑟发抖的女孩,又看了看被捆绑在靶位上的中年囚犯,慢慢皱起眉头:“恕我直言,你似乎并不应该这么做。我看过这些人的档案,他们可不是犯有重罪的死囚,仅仅只是负有连带责任的轻度政治犯。”
孔彪脸上掠过一抹鲜艳的血色,讥讽地说:“七十三劳改农场可不是新京。还有,你忘记了一点非常重要的东西————我,才是这里的监狱长。”
从投递举报信的时候开始,孔彪就认为自己与林翔之间已经撕破脸皮。无论监察部方面如何看待这件事,监狱长与副手之间再也没有什么所谓的合作。敌对也好,漠视也罢,总而言之,这里只能有一个真正的话语者。
“我无意与你为敌。我只是想做自己应该做的事情。”
林翔丝毫没有动怒,他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红星”香烟,撕开封空递过,微笑道:“抽支烟吧!”
这个看似平常的动作,使孔彪感受到难以忍受的侮辱。林翔那双清澈如水的眼眸深处,显然隐藏着满含讥讽的嘲笑。尤其是肩膀上那副与自己完全相同的中校徽章,更令他有种几近抓狂的烈怒。无法驱除这种可怕烦躁的孔彪,眼睛里布满密集血丝。
他不知道林翔有没有亲眼目睹那无比尴尬的一幕。所有这一切,仿佛无形的锋利刀剑,把孔彪逼近万丈悬崖,脚下就是深不见底的绝壁。他必须抗争,必须咆哮,必须从这个该死的家伙手里重新夺回失去的所有。
实际情况其实并没有这么糟糕。身为帝国皇帝,在征服索斯比亚、费迪南德,乃至黑狱帝国的过程中,他已经见识过太多在性方面有着变态喜好的上位者。用于对付普通民众的残忍折磨手段,更是举不胜举。事实上,林翔甚至根本没有将孔彪当作自己的对手。正如他自己所说的那样————之所以会在这个时候来到地下靶场,仅仅只是因为这几名囚徒没有按时参加学习班。
很遗憾,孔彪显然并不这样认为。
羞怒交加,是人类思维陷入疯狂的前兆。在这种状态下很难控制情绪,更谈不上什么所谓的理智。他“格格格格”地狂笑起来,仿佛林翔的解释是这个世界上最荒诞的笑话。用力推开递伸到面前的香烟,抄起摆在旁边的改装步枪,瞄准远处捆绑在靶位上的中年男子,不由分说,重重扣下扳机。
枪声、惨叫、头颅爆炸的裂音,同时响起,又骤然消止。
一种巨大的满足感,瞬间贯穿孔彪全身。他扔下手里的枪,大步走到一个站在办公桌旁边的女囚面前,用无比狂热的目光死死盯住林翔,狞笑道:“看见了吗?我才是监狱长,在这里,我说了算————”
注视着这个被疯狂冲昏头脑的男人,林翔默默收回握烟的手,抽出一支点燃,吸了一口,轻舔着残留在唇边的烟草味道,面无表情,也没有说话。
孔彪仔细看着他,发现林翔的眼睛里完全象是一潭死水,没有任何感情的波动。就像已经死去的僵尸,冷漠无光,甚至。。。。。。就连余光也被全部收拢,丝毫没有波及到自己身上。
这似乎是在挑衅。
至少,孔彪是这样认为。
“你。。。。。。你竟敢无视我————”
孔彪的双眼瞪圆,不能置信地看着林翔那张冷冰冰的脸。内心深处刚刚燃烧起的火焰,瞬间已被劈头盖脸倾盆泼下的冰水浇熄。呆站片刻,他猛然暴跳着连声咆哮:“你。。。。。。不。。。。。。我,我要杀,杀光你们————”
话音未落,他顺手抓住旁边距离最近的女囚,高高轮起拳头朝对方头部猛砸。猝不及防的女孩连喊叫的机会都没有,已经被狂暴野蛮的力量活活将头部砸碎。喷溅开的浓白血红浆液,将整块墙壁涂染成一片颜色斑驳的画。
林翔却如同什么也没有看见,仍然站在原地,默默吸着夹在指间的烟。
对他来说,孔彪根本构不成威胁。
就像一只在巨象面前咆哮示威的蚂蚁,永远不会引起注意。
监狱长似乎完全沉浸在暴虐带来的快感当中。短短不过几分钟,惨死的女囚已经面目全非。水泥地面上到处都是断裂的骨头,泥浆状的肉末、血水。
用力吸了一口已经燃至尽头的香烟,松开手指,任由烟头落下。抬起脚,将其碾熄。活动了一下略微发紧的风纪扣,林翔认真地看了看面盖人皮的监狱长,淡淡地说。
“玩够了吗?”
这句话实在太过突然。以至于孔彪短时间内根本无法理解其中的含意。
“如果玩够了,她们还得跟我回去参加学习班。”
林翔正了正军帽,平静地说。
孔彪的身体彻底变得僵硬。他呆呆地站在那里,如同一尊无生命的雕塑。
只要不是傻瓜,多少都能明白林翔这句话的意思。
他根本没有把自己放在眼里。更不是同一级别的对手。自己血腥残酷的杀人,在他看来。。。。。。仅仅只是简单的一个字————“玩”。
从茫然中重新恢复过来,时间已经过去了近十分钟。
地下靶场的大门依然紧闭,站在办公桌旁边的女囚已经不在,同样如同空气般消失的,还有那个比魔鬼还要可怕的黑色身影。
孔彪颓然地瘫坐在地上,脸色又变得苍白起来,虚浮的脸皮上不断渗出汗水。
他只觉得,自己从内到外都冒出森森寒意。潜埋在内心深处的一切,都被林翔那双清澈的黑色眼眸看穿。在那个人面前,自己竟然丝毫不能反抗,如同掉落在网中,无力挣扎的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