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错了布兰琪,这个世界本来就没有什么该死的秩序。”
刘宇晨摇了摇头,认真地说:“无论是已经灭亡的索斯比亚还是费迪南德,或者现在的骷髅骑士团还是红色军团,秩序和法律都只在各自势力范围内部产生效果。可是,在它们之外呢?在那些人迹罕至的荒野,到处都是流民和暴民。这本来就是一个混乱无道德的世界。我们所做的,不过是在现有基础上,再增加强势与暴虐。萨勒顿管理下的矿山需要足够的劳动力,十年周期,帝国至少需要上千万,乃至上亿的奴隶,才能建立起真正意义上的统治基础。他们的作用,就是帮助帝国普通前进道路,给后来出生的进化人腾出足够的生存空间。死一批,才能活一批。只要有统治者存在,人类种群就永远不会灭绝。这无关残忍或者卑鄙,任何利益的背后,都存在着普通人无法看到的肮脏、邪恶、阴谋。”
布兰琪仿佛不认识般看着刘宇晨。她忽然发现————这个外表阳光、英俊,如同邻家弟弟般的青年,清澈善良的眼睛深处,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已经充满没有任何情感的冰冷。无论任何变化与劝说,都不可能让他的目光产生分毫动摇与波动。冷硬、坚决,尽管所做的这些并非因为私利,完全出于公心,却令人有种不寒而栗的畏惧与陌生。
“八百万复制人,只是目前计划实施过程中的第二批。”
刘宇晨提高音量,脸上的神情也开始变得有些狂热:“以半年或者一年作为间隔,六五七一基地的生产数量将提升到每批至少五百万。因此,包括隐月城在内的各个城市,都必须给他们腾出足够的生存空间。城市周边现有的耕地也将属于他们所有。这是一个社会结构全面替换的过程。百分之九十五以上的平民,都必须接受新的移民条令或者成为民军。只有那些对我们真正忠诚的高等级市民才可以保留下来。帝国,不同于以往任何一个国家形态。虽然,奴隶制是人类历史上生产力最为低下的社会制度。但我们需要奴隶,皮鞭、刀子、饥饿。。。。。。有太多的手段可以压榨出他们的最后一丝劳动成果。悲天悯人不是统治者应该具有的特质。我们拥有善良,却不应该把这种美好的东西肆意播洒到每一个人身上。当该死的人全部死绝,帝国的辉煌与光芒在无数尸骨身上得到最完美体现的时候,那些有资格活着的人只会给予我们赞美和拥护。他们的后代,只会记得我们的睿智与果决。黑暗。。。。。。终究会被光明所掩盖。”
布兰琪已经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些什么。她脑子里一片混乱,对与错的纠缠,像两条争吵不休的野狗一样在脑海深处来回碰撞。从帝国获得的未来利益方面看,她知道刘宇晨说的这些都很正确。可是这样做,根本就谈不上什么道德。
身为帝国首相,她无法选择,也无法反驳。只能斜靠在椅子上,眼神麻木而呆滞地望着摆在办公桌上的地图。仿佛,那是唯一能够吸引自己注意力的东西。
“从珍妮死的时候我就已经明白————这个该死的世界上,根本没有什么所谓的道德。”
兰德沃克慢慢走上前来,用一段没有丝毫情绪波动的话,作为这场争执的结束语。
“杀一个人和杀一万个人,本质上其实没有任何区别。一百万与一千万,同样只是没有太大意义的数字叠加。既然如此,就让那些该死的人腾出足够的位置,给予那些有资格活下来的人。别忘了,在天堂与地狱之间,上帝和魔鬼经常做着这种交易。”
。。。。。。
夜幕笼罩下的西京,死气沉沉。
没有像平常一样如同灿烂星河般闪烁的灯光,几乎所有屋子都一片漆黑。天空中仍然有呼啸的狂风席卷而过,却被来自地面空旷地带密集嘈杂的人声彻底掩盖。
这里,刚刚经历过一场轻微的地震。
没有建筑物倒塌,也没有造成任何人员伤亡。然而,那种来自脚下的剧烈摇晃,以及地下深处闷雷般的轰鸣,却使得民众产生出前所未有的恐慌。加上墙壁间裂开的缝隙,几幢能够明显看出已经倾斜,却还没有倒塌的房屋,大自然对于人类的威胁,使人们对于死亡的意义显然有着更加深刻的理解。
林翔和齐越的谈话场所,已经从地下室转为一辆停驻在司令部外围的装甲指挥车。空旷的金属作战平台上,巨幅军事地图已经被撤去,只留下一小盘颗数不多的带壳花生,还有一瓶刚刚拧开封口的白酒。
偏过头,透过窗户上金属拦挡之间的缝隙,看了看荷枪实弹守卫在装甲车外的士兵背影,林翔淡淡地笑了笑:“你打算在这个地方继续呆上多久?从自己的老窝里被别人用胁迫手段赶出来。。。。。。忍气吞声,这可不是你的风格。”
抓起几颗花生,在粗糙的手掌中用力搓了搓,凑近嘴边,一边在左右手心里来回颠动,一边轻轻吹去已经脱落的干燥果壳。直到显露出一粒粒胖白圆滑籽实,齐越才伸出手指拈起一粒,塞进口中,慢慢咀嚼。
“我一直在等待新京方面的局势出现变化。”
嚼碎花生的清脆响声,与话音相互混合:“金天正已经在伟大领袖的位子上坐了几十年,国家党的很多东西都在慢慢消磨。他们再也无法保持最初时候那种清正廉洁的状态,即便是被神话的外衣,也不可能欺骗民众长达整整一个世纪。那家伙的生育能力实在太过强悍,数量多达上百的儿女。。。。。。很多人已经对此表示不满。以你的眼光其实不难看出,就算什么也不用做,红色军团内部的权力交接,只是时间早晚的事情。现在突然发难,除了替金天正消化更多的潜在矛盾,对我们根本没有任何好处。况且。。。。。。荣光那家伙的确很能打,我不是他的对手。”
齐越是个聪明的人。能够从旧时代一直活到现在,手中掌握着庞大军队的巨头,自然不可能是什么白痴加傻瓜。
林翔从盘子里拿起一颗花生,凑近眼前久久端详,平静地说:“等待。。。。。。很多事情,都会出现意想不到的变化。”
“我知道。”
齐越笑了笑:“但是,就目前而言,我没有更好的选择。”
林翔不置可否地看了他一眼,过了几分钟,将捏在指间的花生重新放回盘子,用只有他自己才明白其中意义的平淡语调问:“有一个必须首先解决的问题。怎样做。。。。。。才能得到荣光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