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周渝想想就觉得吵,“找个安静点的地方吧。”
“我也这么想的。”钟粤说,“跟我来。”
跟着钟粤从广场后面绕了一段,有一小片野山坡,爬了十几分钟上到山头,有片空地。
这儿人就少多了,都是些摄影爱好者,一人盘踞一个三脚架的地盘。
钟粤拉着周渝站到山头边上:“往下看。”
周渝一眼望去,视线豁然开朗。
码头从这里尽收眼底,成百上千艘大大小小的渔船整齐排列着,像是等候着一声令下的战马。一颗颗小豆子样的人和这些渔船相映,让人莫名的震撼。
在这边隐约可以听见下面的声音,讲话声、鞭炮声,模模糊糊的,站在这儿海风吹着,很解压。
不知道站了多久,突然广场上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欢呼声,旁边的人群一下燥起来。
“要出海了。”钟粤说。
他话音落下的一瞬间,码头上千百艘渔船汽笛长鸣,迎着正午的太阳,在夺人心魄的汽笛声中,停泊在码头的渔船大部队缓缓启航,像一尊钢铁巨兽整齐地缓步向前。
周渝不自觉屏住了呼吸。
他眼看着那些渔船缓缓驶出码头,先头部队倏然分散向不同的远方,数不清的花朵盛放在无边无际的大海,在闪闪发光的海平面上,掀起道道白浪。
“我们这里很多人靠渔业生活,每年两次开渔,是全城期待的大事。”海风与汽笛的交响乐中,钟粤的声音响起,“我们每年发往全国的海货以百万吨计,大家临海而居,凭海而生,自称为大海的孩子。”
说这些话时钟粤站在高处,看着远处风帆齐扬的海面,他眼睛很亮。
他是自豪的,为这片灿烂丰茂的海,为小城中充实热情生活着的每个人。
周渝能够很清楚感觉到这一点。
他一定从来没有迷茫过自己的路要怎么走,一定从来没有怀疑过自己是错的。
周渝突然好羡慕。
——
钟粤跟周渝说这些时很卖力。
因为他能感觉到周渝在这儿不太开心,带着周渝出来,给周渝介绍,就是希望周渝能够稍微敞开心扉,接受这座城市。
可他说着说着发现,周渝好像更不开心了。
钟粤有点不解,不过这段时间以来他已经知道周渝有很多小脾气,虽然他一般不表现出来但钟粤察觉得到。
所以他轻轻拍了下周渝:“怎么?又不高兴了?”
周渝没说话,摇了摇头。
钟粤:“……”
把别人当傻子。
但没等他追问,周渝已经低声问他:“你觉得我做错了吗?”
“做错?”钟粤愣了愣,“做错什么?”
“我想考个好点的大学。”周渝说,“你觉得我做错了吗?”
钟粤愣了半天,第一反应是周渝在逗他。
可紧接着他就感觉不对,周渝明显是认真在不开心。
“你为什么会这么想?”钟粤问,“考好大学不是很多人做梦都梦不到的好事吗?”
“因为……”周渝沉默了会儿,“不值得吧,我不知道。我爸说我错了,我之前不觉得,但现在我可能也拿不准了。”
钟粤愣了半天,心情很复杂。周渝问的问题很傻,但正因为看着挺聪明的人问出个傻问题,钟粤才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不明白周渝到底经历了什么才会这样想,可因为周渝提了一句“我爸”,搞的他连问都不好发问。
风吹着周渝的T恤,显得他人很单薄,他帽檐压得低低的,碎发漆黑柔软,眉眼都被挡在阴影里,只能看见白皙小巧的下半张脸,唇微微抿着。
这样打扮的周渝很靓仔,但跟小城的调性并不搭。风好像再大一点就能把他吹倒,但他还是站在那。
很酷,很倔,有点孤独。
很突然的,钟粤觉得,小学霸有点让人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