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粤的电竞椅靠背有个弧度,放手不是很舒服,周渝想了想,把手搭在了钟粤肩膀上。
他一般不是很愿意碰别人,但钟粤的话还可以。
没想到手刚放上去,就被钟粤头也没回地捏着手腕拎起来,放回了椅背上。
“?”周渝不理解。
钟粤跟佟青他们几个溜达的时候,勾肩搭背的都快成人形孔明锁了。怎么到他这儿,连碰都不让碰?
“打游戏的时候别闹。”钟粤聚精会神地盯着屏幕,“影响我操作。”
打了两盘全赢了,第三盘排队的时候,佟青在班级微信群里@钟粤,发了一堆大红嘴唇,然后是一张游戏截屏。
-佟青:上大师了,么么粤哥。
钟粤还没回话,周渝怔了怔,飞快地回到书桌前,写了张纸条递过去。
-晋级赛打完了?
刚才钟粤说了,晋级赛打完就写作业,周渝可还记得。
“哦,对。”钟粤猛地想起这事。
虽然还想玩游戏,但答应别人的事要做到,他跟佟青瞎编了个状况,退游戏打开作业本。
附中留的作业题实在是非常简单,所有的题甚至不需要绕第二个弯就能直白做出来,所以即使钟粤没怎么听过课,周渝给他讲一讲之后,他就能试着做。
做了半面选择题,正要进填空题,又有人敲门。
“我去开吧。”周渝说,“你先把题写完。”
钟粤思路正连贯着,应了声就让周渝去了。
周渝只当是钟粤妈妈,一开门,迎接他的却是巨响亮的,异口同声的两把男声:“小渝!”
周渝震惊地抬头。
门口站的是周文晖,还有钟粤他爸爸。
“小渝晚上好!”钟粤爸爸笑眯眯地,“在我们家玩的还开心吗?”
“小渝,阿粤呢?”周文晖热情地问道。
周文晖手里拎着一个大袋子,周渝赶紧接过,再把两个父亲迎进门,期间周文晖和钟粤爸爸还持续着“你们家小渝真乖”“钟哥哪里的话,多亏你们阿粤照顾了”之类的客套词。
安静的房间突然变得热闹至极,搞得周渝完全懵了。
他们不是说3号回来吗?这才1号晚上。
钟粤听见外面寒暄声,也从房间跑了出来,看见来的居然是两个父亲,他愣了愣,随后反应很快地请周文晖和他爸坐下,要给他们倒茶。
周渝从厨房里出来时,刚好听到周文晖说:“不用喝茶了,我就是来接小渝的,钟哥、阿粤,嫂子没在家是吧?总之谢谢你们对小渝的照顾!”
周渝突然挪不动步子,掌心也有点凉。
他以为自己能再在这里呆一天一夜,没想到突然就要结束了。
戛然而止的感觉很不好,让人瞬间变得失落。
就在这时,又听到钟粤说话。
“叔叔,让周渝再呆一晚上吧?”钟粤问。
“借住一晚上已经够费劲了,哪儿还能再麻烦你爸妈啊!”周文晖摆摆手,笑了笑。
“其实是这样,周叔叔。我有些题想要让周渝帮我解答,面对面说会比较方便。”钟粤说,“所以让他再呆一天吧。”
“不麻烦!这有什么麻烦的!”钟叔叔也豪爽地说,“我老婆就喜欢做东西,还嫌我们胃口太小吃不完呢!”
周文晖一听是让周渝帮忙,就没再坚决拒绝。
他转向周渝这边:“小渝,你觉得呢?哎,你怎么一直在厨房门口站着,热不热啊。”
周渝总算反应过来,立刻附和:“爸,我也想把题尽量讲完,尤其是数学几何和坐标系的东西,还有物理的受力分析,不当面讲会特别麻烦。”
思考了下他爸的性格,周渝又补了句:“钟粤对我一直很照顾,我也只能在这方面报答他一下了。”
如周渝所料,周文晖本来还在考虑,周渝这么一说,他立刻觉得帮到了别人很不错,跟钟粤他爸说了一番客套话之后,商量好明天早上来接人。
送走了周文晖,再一回头,发现钟粤爸爸从原本的老头衫变成了衣冠楚楚的白衬衫加长裤,甚至头发都用发胶飞快地捯饬了一番。
他常年跑码头,虽然人到中年但身材还保持的很好,这么一打扮,看起来居然相当英俊。
“他陪我妈跳舞去。”钟粤小声向满脸问号的周渝解释,“小区后面有个花园,好多人跳交谊舞,我爸要没事的时候都会陪我妈去。”
说话间钟粤爸爸已经哼着小曲出去了,出门前还不忘从家里花瓶抽了一支玫瑰。
“叔叔好甜啊。”周渝感慨,“你们一家都这样吗?”
“都哪样?”钟粤问。
“很会疼人,很……”周渝突然反应过来,这类比不太对劲,像是在把他自己和钟粤妈妈放到同个角色,这么一来他就说不下去了。
钟粤根本没接这话茬,捏了他肩膀一把,显示出前所未有的积极主动:“带我做题去。”
题又做了半个晚上,虽然很简单,但钟粤还是被折磨的没什么精气神。周渝倒是还好,但他一般不晚睡,所以钟粤爸妈甚至还没回来,他们俩就洗澡熄灯,准备休息了。
说来也怪,明明多呆这几个小时也没做什么,但心情就是好了起来。
没想到灯一关,往床上一躺,周渝突然睡不着了。
风凉凉地从侧面吹过来,房间里家具的轮廓都是陌生的,这种陌生让他突然很有离别的伤感。
明天就要回家了,要跟钟粤分别了。
虽然钟粤还能找他玩,但是钟粤还有其他的朋友,跟他认识更久的、经历更多的、关系更好的兄弟。
他们不可能再像这两天似的,几乎形影不离,在一个房间里面说笑学习,在同一张床上发呆……至少这两天里他们就是彼此最亲密的朋友。
周渝并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很在意这个,他只知道自己确实很在意。
都不想睡觉了,想坐起来通宵,不管跟钟粤聊天也好,看他打游戏也好,总之就是慢一点度过这段形影不离的时光。
想到天再亮起来他们就会变回普普通通的朋友,钟粤会一如既往地跟人出去玩出去吃饭,他则一如既往地自习,心里说不出的落寞。
“哎。”钟粤突然叫了周渝一声。
“怎么了?”一瞬间,周渝几乎以为自己把心里话说出来了,他一激灵转向钟粤。
黑暗里钟粤仰头看着天花板,跟自言自语一样地说:“明天你要走了,假期还有五天。”
“嗯。”周渝轻轻点了下头。
“这五天能见面吗?”钟粤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