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 崔有吉还在读高三。
崔贤记得很清楚,四月份的时候这孩子从大城市逃课回到老家,每天浑浑噩噩地躲在他的剑馆度日。
连绵的雨季, 闷热潮湿。
木质地板开始腐烂, 再加上一个总是蹲在旁边打游戏的臭脸小孩,剑馆生意萎靡。
“我不是爸妈亲生的, 那我的亲生父母在哪里?”那时崔有吉总这样问他。
崔贤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一直以来他们都很宠有吉, 小心翼翼地守着这个秘密。
“你是我们从路边捡到的。”他最后说。
这个回答漏洞百出。
但凡一个有心眼些的成年人私下里展开调查,或许都能得知真正的答案。
可崔有吉信了。
在消沉一段时间后,他接受了自己是养子的事实。崔父亲自开车接他回S市。
“小叔你为什么不在剑馆装一个监控呢?”对方后来在电话里这样跟崔贤说。
崔贤:“干嘛要装监控?”
崔有吉:“我真的很想知道23号那天遇到的人长什么样,我怀疑他是我失散多年的亲哥哥。”
“噗——”崔贤差点一口茶喷出来,“一天到晚瞎想啥?人长得是挺好看,但跟你完全不像。”
“哦……”
这件事就像崔有吉曾想找到自己的亲生父母一样, 没有结果。
毕竟他和那位小哥只有一面之缘。
渐渐地崔有吉也把对方忘在了忙碌的青春里, 偶尔才会莫名其妙地想起。
……
车厢内。
崔贤把车熄了火 , 说:“你和夏教授还挺有缘。要不你买点礼品水果什么的再上去一趟,我在这儿等着。”
崔有吉摇了摇头, “算了, 走吧。”
“就这样?我还以为那个小哥是你的白月光。”崔贤有些意外。
“小叔你晋江小说看多了吧?”
“......”
路上, 崔贤没忍住瞥了好几眼副驾驶。
街边商店、路灯飞速倒退。
崔有吉很安静地在看窗外的风景。那张俊俏的脸,在明暗变幻的光调中漂泊着。眼睛低垂,流露出些许忧郁气质。
崔贤心想, 侄子似乎跟过去不太一样。
仿佛一下子长大,变得有些成熟内敛起来。
难道是和夏教授相处的原因吗?果然俗话说得好,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和高尚的人民教师住在一块, 想必侄子也有被教化到。
他刚感到欣慰。
下一刻。
崔有吉转过头看他, 咂了咂嘴问:“小叔我们今晚吃什么?”
“我刚看到路边有一家卖碳烤五花肉的, 那烤肉皮的颜色特别诱人。”
崔贤:“……”
他认命地在前方路口掉头。
S市晚高峰很堵。
车子行驶了半个小时,才抵达崔贤租住的房子。
崔有吉嚼着香喷喷的五花肉四处张望,“环境挺不错的呀。”
崔贤打开车门走下去,说:“你先在车里等一下,我上去拿东西。”
崔有吉:“啥?我们不住这儿吗?”
崔贤:“这离你学校太远了,我们今晚直接搬新家。”
“……?”
崔有吉有点茫然,又有点不解。
他心里对崔贤的经济状况还是有数的。崔贤和崔家生意不沾边,就靠在老家经营那间小剑馆为生,按理来说应该买不起靠近市中心的房子。
十几分钟后,崔贤就拎着两个包下来了。
中年单身男人的行李并不多。
但再加上崔有吉的东西,整台车连同后座都堆得满满当当。
又在路上堵了近一个小时,崔有吉哈欠连天,都困了。车子终于龟速行驶到夏如冰家小区附近。
崔贤:“马上到。”
天色已经完全漆黑。
崔有吉冷不丁看到周围熟悉的街景,吓了一跳:“我们怎么回来了?”
他第一反应是崔贤该不会要把自己送回去吧。
崔贤:“我房子买在这里。”
崔有吉:“?”
车子转入拐角。
崔有吉眼睁睁看着崔贤开车驶入夏如冰隔壁小区,然后一路上楼来到自己曾经住的那套公寓前按密码开了门。
“这房子不是被银行拍卖了吗?”他嘴巴微张。
房间的格局看起来还和以前一样,家具、摆件都没动过。
崔贤走进玄关,打开鞋柜拿了两双拖鞋出来:“是,不过现在又被我买回来了。”
崔有吉:“你哪来的钱?”
崔贤转头看他,淡淡道:“你忘了有一种叫做贷款的金融工具。”
崔有吉:“……”
虽然搬出了夏教授家,但兜兜转转,他们又成为邻居。
该说什么好呢。
怎么也飞不出,这花花的世界?
当天晚上,崔贤亲自下厨,做了三菜一汤。
叔侄俩坐在餐桌前,就着啤酒清水和城市高楼夜景开饭。
崔有吉尝了两口,味同嚼蜡。
他乏善可陈地吃了两碗米饭,心想还是夏教授做的饭菜好吃。
“吃这么少?”崔贤讶然地看他放下筷子。
按自己了解侄子以往的食量,每餐最起码五碗大米起步。
崔有吉说:“饱了。”
“下次多吃点。”崔全起身收拾碗筷。
崔有吉坐在客厅沙发上,打开电视机。
屏幕一出现就是他上周和《进击吧,少年》剧组演员参加的综艺《哈哈哈哈哈哈哈》。
画面里,他和林北、阮树组队和其他嘉宾做游戏,结果输了兜头被泼一盆冷水。
空气中也回荡着大家的笑声:“哈哈哈哈哈哈哈。”
崔有吉麻了。
王天纵作为特殊嘉宾,出镜反倒很少。
毕竟他几年前已经宣告退圈,只有偶尔才会接一些广告、综艺。
崔有吉盯着王天纵的脸看了一会,移开目光。
崔贤洗完碗从厨房出来,经过电视机前瞧见王天纵出场,随口说:“这明星长得跟你挺像。”
“是有点儿。”不过崔有吉也没怎么在意。
娱乐圈就是这样,好看的皮囊千篇一律。
崔贤继续拖地。
看了会电视,崔有吉站起身伸了个懒腰:“我先回房间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