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太后的呵斥,大内侍卫恍若未闻。
“你们耳朵聋了吗?我让你们住手。你们是不是要造反?离堇,你要造反吗?”
离堇勾唇浅笑,“太后娘娘别怪他们,阿爹将他们给我时,就下了令,只听我一人吩咐。
再说了,这天下,是我离家的天下,是我阿爹的天下。
造反一说,可不妥当。”
又不是你夏若雪的天下。
夏太后被离堇噎得火气直冒,偏偏,她无法反驳。
眼看着老太监就要被制住了,夏太后不得不服软道:“这都是误会,他是哀家这寿康宫的大总管崔公公。”
“这样啊。”
离堇捂唇浅笑,“云大,还不住手。”
穿着大内侍卫服的,正是云大。
云大一脚将崔公公踢到一旁的博古架上,才收住脚,带人退了出去。
“哗-啦-哐-当。”
一阵嘈杂的碎裂声。
博古架上的花瓶摆件,碎了一地。
“啧啧,崔公公真是太不小心了。”
满地的珍贵古董瓷器,还有离堇的风凉话,激得夏太后两眼发黑。
“离堇——”
夏太后拍桌而起,指着离堇,正要喝骂,余光瞥见离堇嘴角的笑,如一盆凉水,浇灭了她满腹的火气。
今日,离堇一直在激怒她。
她在激她犯错。
夏太后打了一个激灵。
是她轻敌了,小看这个小贱人了。
差点,就落入她的套中。
她堂堂太后,占了大义名分,这也是这二十年来,她在后宫屹立不倒的优势。
可她若是不慈、失态、发疯呢?
深呼吸了十来次,夏太后压下一身的愤怒。
“太后娘娘,唤堇儿做什么?”
夏太后扯起一抹笑。
“菜快凉了,堇儿快用膳吧。”
“好呀。”
离堇一拿起筷子,一旁抖若筛糠的宫女,像被踩了尾巴似的,赶紧上前,执起公筷,替离堇布菜。
这个长安公主,太可怕了。
竟然让太后娘娘吃了暗亏。
她可不想像荣嬷嬷和崔公公一样,被长安公主收拾了。
离堇第一次进寿康宫,就对寿康宫最得势的崔公公和荣嬷嬷下手,偏偏,太后娘娘还拿她没办法。
其他宫女太监们,谁敢伸手动嘴?
夏太后也想到了这一点,放在桌子底下的手,狠狠地掐住腰上的禁步,仿佛,那是对面离堇纤细的脖子。
这顿午膳,吃得非常的和谐。
就是环境复杂了点。
比如,跪在一旁脸肿得跟猪头一样的荣嬷嬷。
还有趴在地上,喘得如老狗的崔公公。
还有,倒在地上的博古架,和那一地的碎瓷片。
用完午膳,离堇揉了揉肚子,等着夏太后继续出招。
“长安公主先回去吧。哀家乏了,要睡会儿。”
就这样?
离堇不屑地撇撇嘴。
还以为是多厉害的人物呢!
如鲠在喉膈应了离帝二十年。
离堇对离帝的英明神武,产生深深地怀疑。
……
寿康宫送灾星一般的送走离堇不久,消息就传到了后宫各处。
春喜楼。
柳妃惊掉了下巴。
御书房。
早早就过来的太子殿下,和离帝,四目不解。
“是我们太弱了,还是堇儿,太强了?”离帝喃喃自语。
太子殿下知道离堇的厉害,但是不想承认,自己被亲妹妹碾压成了渣渣。
“那个,可能,这些后宫手段,女人的手段,是吧,我们男子,不好应对。堇儿她,也许,大概,歪打正着。”
离帝毫不费力地接受了太子这个说法。
他也不想承认自己弱。
“圣上。”
何公公躬身进了御书房,“刚收到消息,季修撰去了九曲巷。”
离帝有些恍惚。
“迟儿,你说,他会怎么选择?”
太子捏着下巴,沉思了好一会儿。
“凌霄阁,他肯定是要接手的。父皇,您给他太大压力了。”
离帝冷哼了一声。
“不然呢?就让他轻易地娶了堇儿去?”
“毕竟是母后和二舅舅,亲自敲定的婚事。”
太子补充到:“父皇您也是同意的。”
离堇是在云湖出生的,出生不久,阮夕语就送过一封信,言明欲与二兄结亲。
当然了,那封信是告知,不是商量。
但是,离帝默认了。
离帝没好气地翻了翻白眼,夕语的决定,他也不敢不同意。
“那,那个呢?”
太子叹了口气,“父皇,您觉得呢?”
“朕不知道。”
“儿臣觉得,他不会要。”
“哦?是吗?”
……
北城。
九曲巷。
“姑爷,到了。”
季言安看到‘田家’,一阵无语。
般乐揉了揉鼻子。
他在这九曲巷来来回回找‘田家’。
本来以为会是一座宅子,一处人家,后来想说,也是商铺。
可来回了几趟,怎么都找不到。
他好几次都要问出口,是不是姑爷给的这信息有误。
但是,看姑爷脸越来越黑,他也没敢问出口。
一直到……
‘卖稻田家鸡家鸭’。
七个字歪歪扭扭地写在一块破布上,破布招牌就挂在一根扁担上,扁担插在鸡笼上。
“这?”
般乐挠了挠头,“姑爷,我来来回回、认认真真找了无数遍了,真的,就这一个‘田家’了。”
卖鸡鸭的摊子,咯咯嘎嘎的,吵吵嚷嚷。
小贩是个光头肥肚的中年男人,胡子拉碴的,一张脸,根本看不清相貌。
“罗大,我要两只鸡,一只鸭,给我挑肥一点的。”
“保准给你挑几只肥的,连鸡屁股都冒油的够不够?”
“够够够。唉,罗大,老客户了,算便宜点。”
“要的,要的。”
“咯咯咯……”
“嘎嘎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