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师父。”贾芝手紧紧抓着手帕,忙不迭点点头:“我一定会乖乖的。”所以她不会被抛弃的。
“恩,小瑜来……”包勉还没说完,便见向来天不怕地不怕的贾瑜,一句抓着他的裤腿,仰面尽是委屈之色:“包……包大哥,我……小蔷被人带走当压寨相公去了。你赶快派人去救他,否则被欺负了怎么办?”
说着说着,贾瑜不由悲从中来:“长得那么漂亮,很容易被坏人抓走当小倌倌的。而且,我们据说得罪了好多好多人,万一被分尸了怎么办?”
“什么?”包勉一个激灵,瞬间感觉自己的瞌睡虫都被冰冻住了,垂眸看向说着说着就红了眼的贾瑜,和声道:“好了,小瑜乖,莫哭。慢慢说。来,先坐下,喝杯茶慢慢说。”
包勉入了内,引着贾瑜坐下,又抬眸带着求解的眼神看看贾芝。
贾芝摇摇头。她也不知道自己的小姑姑怎么回事,不过她倒是知晓她师父很累,她姑姑很沮丧。故而抬眸指一指茶和牛乳,示意嬷嬷倒。
眼角余光瞧着自家这贴心徒弟,包勉有一瞬间心里有点美滋滋的。他到底不算孤家寡人了啊,没准日后再开朝会时,也就宋大人一人需要蹭工作餐了;而且,他日后也可以很矜持很骄傲说:“多劳诸位同僚担担一些了,今日徒儿生辰,我得先走一步,对不住哈!”
不过想归想,包勉思绪还是关注着有些情绪不对的贾瑜身上。
“包大哥,我……”贾瑜说着自己这一天极为恐怖的经历:“我……我本来和蓉儿在一起罚抄的,可是抄着抄着我就睡过去了,等我醒来,我在床上,蓉儿就不见了。”
“莫怕,”包勉抬手掏出怀里的手帕,递给贾瑜,示意人自己擦拭擦拭,边回道:“蓉儿是助人为乐,救灾去了。”
贾瑜擦了擦眼,小声:“这件事,我后来也是知晓了,可是他们为什么不提前跟我说一声呢?我也可以帮忙的?难道就因为我小,就什么事情都不让我知道?包……包大哥,他们欺负我!明明我辈分也是很大的!我也很聪明,我也很努力去习文练武了!”
“今日下午也一样,明明他们说我七岁了,我自己个管家了的,但家里有人来了,我却不知道,蔷儿被带走了我也不知道……”贾瑜诉说自己情绪崩溃的缘由,金豆豆一颗颗往下掉:“我记得我很小很小的时候,是和姐姐们一起住的,每天就是玩玩玩。算不上很开心,但也不算太伤心。然后有一天,毫无预兆我就被接回了家;接回来之后又是莫名开始旅行,大哥好凶的,但是蓉儿大侄子可好了。他会带我玩,我们会说悄悄话,他说要带着我一起变强,一起做个很厉害的人,然后还会给我取名字,我们一起抓阄……”
包勉闻言,一些有关孩童有关家庭教育的感慨全被一句“抓阄取名字”给震撼得哑口无言。
浑然不觉得自己的生长环境对于一个正常孩童来说,有些奇葩,这边贾瑜诉说着她回到宁府后的生活点点滴滴。尝试过幸福的美好滋味,一下子又乍然听闻有官兵前来,让她不由得便想到了从金陵回到京城后,她被送到道观那一段“再寄养”的日子。
哪怕所有人都说敬道长是她爹,可是她的印象里从来没有这个亲爹出现过,当然亲爹待她还是很好的,所以她才会一次次的强调自己个道观少主的身份,也会一次次凑在她爹身边捣乱,就想体验一下有爹是什么样的感觉。
可哪怕如此,她还是敏感的发现那一段时间里,蓉儿是非常不开心的。所以,她才会格外认真去练习雏鹰起飞,就想让蓉儿开心,也想让在外奔走的大哥从牢房回来后,能够骄傲。哪怕大哥再凶,但也是很帅气的。
现如今,一切都很好很好,他们渡过了那一段的苦难,她都忘记过往,成了蜜缸里的千金小姐,打架闺秀了,她不想要失去,还是那种骤然的,毫无预告的那种失去。
贾瑜边想,噗通一声下跪:“包大人,我……我把老虎拖过来了,那个上皇老爷爷还摸过我脑袋,夸我不错的。我知道,他是这天下最厉害的人,这老虎可是我大哥的战绩,我能不能托您把这个送回给上皇老爷爷,能不能让他放了我哥,让我大哥回来救大侄子他们?蓉儿就这么一个兄弟!”
包勉:“………………”
包勉看看贾瑜那有些稚嫩纤细的双手,都难以想象她这一路从贾家到顺天府是如何心路历程,更不敢去想在没有等到他时,贾瑜脑海里再想些什么。忽然间,眼角看着贾芝小心翼翼端着牛乳给贾瑜,包勉刹时心有种被人紧紧掐住的感觉。
他同样不知道贾芝在马车内经历了什么,导致她也害怕被抛弃,表现得非常乖。有时候乖得还让他亲祖父贾赦摸不着头脑,还朝他请教—为什么小孩子不会提要求,像他小时候出门逛街如何如何要什么拿什么。
当下倒也不顾忌什么避讳,包勉抬手把贾瑜搀扶起来,柔声诉说着贾珍他们是当英雄去,又派了衙役去请贾珍,而后也抬手揽了揽要端茶的贾芝,瞧着两张表现各异,却有共同惶恐的孩子,眸光渐渐闪出一抹坚毅之色。
尚在狼吞虎咽的贾珍重重打了个喷嚏,而后他发现自己左右两只眼皮一起跳,真是非常不好的预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