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如瑾自然也不会为难对方：“起吧。今日前来，所谓何事？”

“还是为了那件怨灵伤人案，”宁梦差不卑不亢，“我知道为何非编制的玄门中人不愿意插手此事，也并不为此而诘难他人。可是我特殊部门的人，既然是国家编制之下，自然是要遵守国家的律法，保护人民的生命财产安全，是我等的天职。”

“我可曾出手阻拦你们？”

“您饲养的金毛犼，在昨日特殊部门对怨灵的围剿中，出手伤人。温小阳浑身上下大小伤姑且不论，光是肋骨就断了六根，还有我们特殊部门的两个晚辈，一个头骨开裂，一个脑震荡。就连无辜群众，也轻微脑震荡。”

温如瑾撑着下巴，听着听着，竟然笑了：“既然如此，那wo日后就不让它随意吼叫了。”

宁梦差：“……”四两拨千斤！？

“你那头骨开裂的晚辈，咽气了吗？”

宁梦差皱眉：“只是轻微开裂，自然不会伤及性命。”

“既然如此，你是来叫我赔钱的？要多少，直接和温氏说明即可。”

“并非如此，晚辈是有一事不明，前来请教上仙。”

“说。”

“人间律法确实漏洞重重，怨灵复仇于情而言也确实说得过去，然而如果我等玄门中人不出手加以阻拦，那么岂不是开了破坏律法规则的头？若是日后，但凡不满律法审判之死者，皆化作怨灵前来人间复仇，那么人间律法岂不成摆设？若是律法不能起到其应该有的作用，那么社会必然大乱，到时候，怨灵伤人，人也伤人，只会徒填更多无辜的性命，敢问上仙，晚辈所言，可有道理？”

“有。”

宁梦差抿了抿唇，不卑不亢地抬头，直视那高台之上端坐着的千年老祖。对方明明插手了此事，甚至是站在怨灵那一边，却在他开口诘问的时候，毫不犹豫地承认他说的有道理！？

看着对方清淡若素的眉眼，宁梦差沉下了心，总觉得这人，似乎已经把一切都看透了。

“那既然晚辈所言有道理，为何上仙还是要插手此事？不论是上仙，还是其他玄门中人，对此事袖手旁观，我特殊部门都能够表示理解，毕竟在玄门中人看来，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冤魂索命等等，都是天理所必然。可是特殊部门有自己的职责所在，我不求你们出手相助，只求你们不插手此事。上仙可愿意应允晚辈？”

“不愿。”温如瑾冷漠地打断，“你口中所言的律法规则，可是人间所有？”

“确实。”

“那么冤魂厉鬼，可隶属于人间？”

宁梦差皱眉：“当然不是，冤魂厉鬼，自然属于地府管辖。”

“那就对了，”温如瑾轻笑，“那你凭什么以人间律法来要求冤魂厉鬼呢？”

她们活着的时候，享受不到人间律法的保护。等到他们死了，却要承受来之人间律法的制裁。

多么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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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梦差总觉得自己被眼前这个上仙给绕进去了，他想了半天都不知道要如何反驳，只能强调自己的做法是符合规则的。

是对是错他管不到了，他就像是一个士兵，天职就是服从命令，至于下命令者的功过对错，似乎就与他无关一样。

温如瑾问：“正如同一个孩子，他今日杀人，可是明日生日到了才满十三岁，所以他依旧只接受所谓的劳教一样，你们也会选择维护任何一个符合律法规则所要保护的人。因为只要有一口气，那就是活人，就算是re

渣，那也是你们要纳入保护范围的对象，是也不是？”

宁梦差其实也不能认同这些规则，可是规则就是规则啊。要是人人都因为不满规则就肆意破坏规则，那么规则存在的意义就消失了，而失去了规则之后会发生什么，他不愿意看到。

他低头，承认：“是。”虽然他其实也想亲自动手让那些渣滓生不如死，可是为了图一时的快意，而导致整个社会的动荡，真的合适吗？

“你不为难其他袖手旁观的玄门中人，同样，本尊也不为难你。”温如瑾放下了手中杯盏，“与其来劝本尊不要插手，不如去劝一劝怨灵遵守人间律法？或者和地府沟通一下，让他们把冤魂厉鬼给领回去。”

“这怎么可能？怨灵都是失去了意识的恶鬼，他们只会想着复仇，再也没有清醒的时候。况且，如果地府愿意管，这些冤魂也不至于肆虐至今了。”

也正是因为这样，就算不忍心，宁梦差还是决定要铲除那个怨灵体。

“所以说，人间地府，你只想着要维护人间的律法规则，却没想过为什么地府会允许冤魂肆虐人间？”

“这……”定了定神，宁梦差牛头不对马嘴地来了一句，“可是就算是复仇了那又怎么样呢？只能给人间制造一点混乱，然后怨灵将会彻底失去自己的意识，最后控制不住伤及无辜，而后被玄门中人斩杀，飞灰湮灭……这又何必呢？”

“这是他们的选择，与你何干？”

温如瑾心道：超度而已，小意思，这才是他纵容怨灵复仇的底气。

一般说来，特殊部门这一类人，他们不认同冤魂索命通常有三个理由：

一是——非我族类，必杀。

二是——破坏人间规则。

三是——没必要，冤魂杀人导致不能投胎或者直接被人间道士斩得飞灰湮灭，还不如直接投胎。

第一条在温如瑾看来，这简直就是个大笑话，就像是“凡是妖怪都是坏的，恶的，都应该直接斩杀”一样可笑。可是在有些人看来，人是有好坏的，鬼是不用分的，鬼要是到了人间，都该死。

第二条乍一看似乎很有道理，可是这一类人都是死脑筋，规则就是人定的，既然社会情况已经发生了巨大的变化，那么规则为什么不跟着社会情况而改变？规则本身的滞后性，又因为这些老顽固的存在而显得如此可怕。

第三条通常是“我是为了你好啊，你虽然很惨，可是复仇有什么意义呢？你都已经死了。”

更可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