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上皇难得看到殷晗初那么沉稳的样子, 点了点头, 也不着急说, 而是让宫人上了一壶热茶, 一家人围在了桌旁。殷晗初一点都没有表现出焦急的意思,但是眼神中还是掩盖不住的有些急切。
“其实这件事说来还有些话长。”太皇上喝了一口热茶, 然后缓缓的开始进入了回忆,“我和小音的父亲在二十多年前曾是莫逆的好友。当时我并不喜欢朝廷里勾心斗角的生活, 不想整个皇朝的负担这么快就压在自己的身上, 所以我和你皇爷爷之前说好了, 让我去外面游历一阵,然后回来就接任皇位。”
“当时还是年少轻狂的时候, 正好也遇上了刚从青棺城出来的夏临途, 我二人年纪相仿,兴趣阅历都不差,自然而然的聊到了一起去, 我将他当成了知己,他也将我当成是挚友, 我们无话不谈, 一起游历江湖, 甚至还闯出了一个双侠的名号。”太上皇幽幽的叹了一口气,“但是我们的身份都是秘密,虽然没有刻意的隐瞒,可也没有主动说起过这件事,但是我们心里都清除, 若是对方问起来,应该也会坦诚相告的。”
“所以父皇后来问了夏伯父关于他的身份吗?”阿音的父亲,和阿音不一样,他才是青棺城的小少爷,是真正在青棺城那地方长大,知道青棺城最为核心的人物,殷晗初突然就有些着急了,意识到了自己父皇说的话是多么的关键。
“不要着急,该说的我都会说给你听。”太上皇拍了拍殷晗初的肩膀,笑的有些和蔼,“他未主动提起,我也不好问他什么,只是觉得有这样才学本事,眼界心胸的人定不是什么普通人家能养出来的,我想着他是从北方来的,身上又带着旭阳的出关条例,还有着旭阳的国姓夏,所以我自然而然的就觉得,他应该是旭阳的某个皇子,还心想着有了这层关系,等我当上了皇帝之后,华月一定能和旭阳好好相处,福泽两国百姓。”
殷晗初似乎已经猜出了一些后面发展的事情。夏伯父并非是旭阳皇室的人,所以父皇的这个想法不过是空欢喜一场罢了。
“我带着临途回了京城,然后表明了自己的身份,果不其然他一点都不惊讶,还为华月将来有我这么一位君主而无比的开心,然后他在大殿的屋顶上陪我喝酒,干脆也告诉了我他的身世。”太上皇想起了这些事,不禁有了几分感慨,“他说住在一个十分荒凉的叫作青棺城的地方,那个地方常年积雪,上面的宫殿美的不像人间能造出来的,同样也是冷的不像是在人间。在那里感受不到一点温度,所有的人都是冷血的。他从小就被当成是继承人培养,没有朋友,没有兄弟,没有对手。所有人将他奉若神明,他唯独惧怕自己那个同样没有一点感情的城主父亲。他压抑的实在受不了,所以用开拓眼界的名义,和他的父亲换了一个两年的期限,然后遇见了这些值得信赖的好友们。”
“我当时年少气盛,直接就劝他离开那个地方,在外面自己逍遥快活一世多好,若是他觉得漂泊不妥,我也能在华月给他一个职位,凭他的本事定能成为华月的左膀右臂。可是,他拒绝了。”太上皇的眉头缓缓的皱了起来,似乎还在为当时的事情而伤神,“他只说那个地方太过严苛,自己逃不过那个拘束的命运,但具体又不肯细谈,我也就由得他了,约定好了以后有机会还要一起喝酒谈天,抛却俗世肆意畅快。只是后来……”
说到这里,太上皇突然就幽幽的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当时我苦追你母后而不得,正是最为烦闷的时候,临途却突然来找我,告诉我他还有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在外,所以来同我告别。另外还有一事相求。”
“是关于阿音的娘亲吗?”殷晗初试探性的问道,然后看了一眼自己母后的脸色,看着她并没有什么异样的表情,看着自己父皇的模样仍旧是信任平和,这才放下心来,继续询问着自己的父亲。
“小音的娘亲是华月最为有名的花魁,就连我这种从来不出入烟花之地的人都知道她的名字。临途告诉我,他们相爱了,所以要临途下定决心要带着她一起走。只是,他还有诸多顾虑。”太上皇的语气变得低沉,回忆起那段事情显然也并不是什么很愉快的体验,“青棺城规矩众多,他担心自己深爱的女子并不能适应那里的环境和压抑。而且他是青棺城的少主,他担心他父亲不肯接纳自己唯一爱着的人,暗地里已经做好了鱼死网破的准备。那个女子还是义无反顾的和他走了,在走的前一日他们私自办了喜酒,就我一个客人。见证了这一切,第二日,他们离开了华月。”
殷晗初想起他们带走阿音的那个气势,再想想之前在柳新野那里听见的那些不知是真是假的话语,心中已经有了青棺城蛮不讲理的印象,心里暗暗猜测阿音的父母在回到青棺城之后日子一定不会有什么好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