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生意,看缘分,今天缘分没到。”占星师淡定地说,递了张名片给他,“你以后有什么困惑,也可以随时联系我,扫码加微信。”
“扫码加微信”这句台词有点穿帮,因为太接地气,港台腔飞了。
刘仲齐这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正要回敬一个蔑视,就听她又不慌不忙地补了一句:“不管你想咨询学业还是感情,前三次都免费,家庭关系也可以问,比如……有个不好相处的哥哥姐姐怎么办。”
刘仲齐猛地一抬头,警惕地问:“你认识我?”
“不认识,”占星师一弯眼角,“我的套路你不是都懂吗,猜猜看,我是怎么知道的。”
她很高,皮肤非常白——但不是漂亮姑娘那种水灵灵的白嫩,而仿佛是常年不见天日沤出来的惨白,发冷、没什么光泽,太阳穴附近透出了几根蓝紫色的血管——她穿了条纯黑的长裙,长发遮了半张脸,戴着夸张的首饰,显得很瘦,一阵风来就能直接上天似的。
单就形象而言,这女的长得极具玄学气质,可以说非常适合装神弄鬼。
她把名片塞进刘仲齐手里,优雅地一欠身:“欢迎下次再来。”
刘仲齐鬼使神差地接了名片,出门走了好几米,他一边觉得自己有病,一边忍不住捏起那张名片看了一眼。
“甘……卿。”
也不知道是真名还是假名。
刘仲齐回头,星之梦门口已经亮起了灯,幽幽的、静静的,真有几分诡秘意味。
就在这时,小巷里的人们忽然莫名其妙地骚动了起来,人们你推我搡,纷纷往街边挤,刘仲齐被人一把推到了墙角。他恼火地抬起头,发现小路中间已经腾出了好大一块空地,旁边有人兴奋地小声说“来了来了”。
紧接着一声巨响,几把椅子被人砸到了大街上,四五个社会小青年旋风似的从旁边的烧烤店里喷射出来,嘴里污言与秽语齐下,张牙舞爪地肉搏在了一起,一时间,只见胳膊腿乱飞,也看不出谁跟谁是一伙的。
围观群众们兴高采烈,其中一位吃瓜的光是看还不过瘾,在旁边吊了一嗓子,嚎道:“呜呜呀——牛逼!”
刘仲齐:“……”
这帮社会渣滓!
大好的暑假时光,他不在家多做两套数学卷子,跑这游荡,真是有病!
刘仲齐心浮气躁地试图往外挤:“借过一下……”
就在他快要“逃”出去的时候,一个老太太不知被谁搡了一把,摔了出来,老太太已经是满头白发,后背佝偻得像个煮熟的虾,手里拎着根拐棍。周围的人都跟瞎了一样,眼睛都粘在不良少年们的战斗现场里,就是没人过来扶她一把。
这一下摔得不轻,老人家在地上挣扎了半天没起来,一边哀哀地叫,一边朝正好在附近的刘仲齐伸出手求助。
刘仲齐一愣,连忙要过去帮忙,就在这时,一只手抓住了他裸露的胳膊。
那手冰得他哆嗦了一下,手指细长,但食指与中指好像有点不正常的弯曲,说不好是受过伤、还是单纯因为瘦,总之,让人无端想起荒郊外孤坟上伸出来的枯枝。
刘仲齐一回头,发现抓住他的赫然就是那个星之梦里那个骗子占星师。
占星师压低了声音,港台腔也不装了,飞快地说:“少年,我见你今天印堂发黑,必有祸事,最好少管闲事,赶紧回家。”
怎么,西方占星术和传统相面这俩玩意还能跨界?
刘仲齐心想:“什么鬼?”
这位新时代的好少年挣开她的手,理也没理这江湖骗子,踩着雷锋前辈的脚步,朝老太太走去。
……然后很快,少年就接受了一次“社会再教育”。
主题是:“不听老人言,吃亏不花钱”。
助人为乐的刘仲齐扶起了被人撞倒的老太太,还帮着她捡回了拐杖,听老太太捶着腰说自己家不远,刘仲齐就毫无戒心地搀起她,顺着她的指点,一路护送她从乱哄哄的泥塘后街挤了出去。
等他反应过来不对劲的时候,已经被老太太领到了一条人迹罕至的死胡同里,三个守株待兔的大流氓团团围住了他。
刚才还可怜巴巴的老太太一屁股坐在地上,霸气侧漏地把腿一盘,中气十足地叫道:“就是这小子,撞了我一个跟头,把老娘的腿摔断了!”
作者有话要说: 注:巴纳姆效应,每个人都会很容易相信一个笼统的、一般性的人格描述特别适合他。即使这种描述十分空洞,仍然认为反映了自己的人格面貌,哪怕自己根本不是这种人——伯特伦·福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