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肢都快被扭成麻花了,竟然还带着某种骇人的高手气度。
大马猴和小翟的交谈声戛然而止,两人一起迎了出来。大马猴这次没有留一条门缝,把整个民房的门都拉开了:“杨长老!”
杨?
丐帮九袋才能叫“长老”,相当于是董事长之下CEO、CFO之类,甘卿大概听说过丐帮有四个“九袋长老”……可是,这里面有哪位姓杨吗?
杨长老惜字如金地一点头,挥舞着一长一短的腿走了进去,屋里的灯稍稍亮了些,片刻后,传来窃窃私语声——小翟汇报了杨逸凡被警察带走,四大长老中赵、田两位领衔逼宫,把老杨帮主气进医院的事。
杨长老开了口,声音轻而尖,有点像还没发育好的男孩:“老头死了吗?”
“送医院抢救了,”小翟说,“您放心,老帮主功力深厚,抢救及时的话应该……”
“我放什么心?”杨长老打断他,“他亲自打断了我的腿,跟我断绝关系,他死了我也不用给他披麻戴孝。跟我有什么关系?”
甘卿听了这句话的说法,有点吃惊——这瘦小的男人难不成是老杨帮主的儿子?
杨逸凡不是个爱说家里事的人,对外都是轻描淡写地声称“父母都不在这边,让我来照顾爷爷”,后来听她过年那天讲了一半的故事,甘卿以为这个“不在”是过世的意思,没想到杨平还活着,而且似乎还跟老杨帮主断绝了父子关系。
杨平又问:“他们去拿打狗棒了?”
小翟回答:“是啊,我看田长老不依不饶的,赵长老似乎也是这个意思。”
大马猴冷笑一声:“拿打狗棒有什么用,真以为老头这么多年白混吗?今天晚上他们动手快,大部分人没反应过来,你等着明天,看这些人‘气死老帮主,篡夺打狗棒’的事还瞒得住谁。”
小翟笑呵呵地说:“可不是么,到时候真乱起来,就靠杨长老出来主持局面了,毕竟您才是正根。”
杨平淡淡地说:“拍马屁的废话少说几句,唾沫星子不值钱吗?”
大马猴说:“带头闹事的不用放在眼里,至于那个丫头,一天到晚珠光宝气的,就算这回不出事,帮里人也看不惯她那一套,打狗棒她拿不住。剩下的就靠翟兄帮着活动了。”
杨平点点头:“还有,记着把王九胜那边处理好了。”
夜色里的甘卿倏地抬起眼。
大马猴说:“一百一十号院里住进一个跟万木春有瓜葛的人,我看王九胜这回是真害怕。”
“别小看他。”杨平说,“你以为当年的卫骁是好对付的?我们几个人全须全尾的时候都废在他手下,何况是后来——要不是王九胜设局先打到他不能还手,今天还不一定谁凉呢。再说,卫骁就在燕宁城隐姓埋名,多少年了,黑白两道都在找他,谁也没找着,单让他给挖出来了,这个行脚帮的北舵主,水很深啊。”
甘卿扶着柏树的手指一下嵌进了树干里,心跳得要炸开。
大马猴说:“王九胜一直以为我和老翟是赵的人,这两天我们已经摸清了他把那个女孩藏哪了,今天我们就把人悄悄弄出来。赵不是强取了打狗棒么?行脚帮那边发现自己藏的人不见了,肯定会怀疑赵长老压不住底下人的声音,推他们出来挡枪,到时候让他们狗咬狗。”
杨平:“都交给你。”
一丝血色爬进甘卿的眼睛,小刀片好像是从肉里长出来的,缓缓地在她左手指间冒了头,刀刃将她的手指映得森冷惨白,像恐怖电影里水鬼的爪子。
就在这时,小翟忽然“嗯”了一声:“有点小变故。”
大马猴问:“怎么?”
小翟“嘿”了一声,说:“赵和田他们被人截住了,你们猜是谁?就一百一那个闹着玩似的小盟主。”
甘卿手指间不断往外“滋生”的刀片微微一顿。
“尿性!”小翟说,“我看赵长老他们要栽,都不用等明天。”
喻兰川手里的扫帚杆“咔”一下折了,看见对面丐帮的人手里寒光一闪。
“管制刀具,”他一挑眉,“名门正派里也招这种职业流氓?”
对面的人干脆不再藏藏掖掖,只见他手底下藏着两把带血槽的长匕首,中间铁链连着,可以近距离捅、刺、砍,也可以把刀往外甩着扔。
喻兰川的扫帚杆被锋利的刀口从中间劈裂,身上最后的金属制品除了眼镜就是腰带了,成了赤手空拳,被迫退到了楼道口。
就在这时,一声呼啸传来,九节鞭当空砸下,正好打在长匕首中间的铁链上,角度刁钻地往下一扯,拿匕首的人险些被自己的刀捅了下巴,猛地往后一仰——
张美珍:“你妈我还没死呢。”
她话音刚落,喻兰川就听人喊:“小喻爷,接住。”
紧接着,一样东西向他后背抛过来,喻兰川抄手接住,震惊了,那玩意居然是把剑!
……虽然打开一看,是桃木削的。
韩东升拎着一根铜制的晾衣杆,从楼梯上走下来,不好意思地朝他笑:“我爸痴迷气功的时候,从‘大师’那买的,说是挂墙上辟邪,你先凑合用吧。”
喻兰川:“……”
好的,他现在又成了个跳大神的。
韩东升转向堵在楼梯口的丐帮们,笑容收了起来,轻声细语地说:“明天大人得上班,孩子也得早起上补习班,该休息了,诸位这是干什么呢?”
韩东升说完,一道黑影倏地落到了自行车棚上,来人像一只轻盈的大鸟,自行车棚轻轻的晃了两下,竟然悄无声息——正是闫皓。
闫皓喘了口大气:“张、张奶奶让我叫的人来了。”
张美珍轻轻地磨了磨牙:“……好孩子,懂事,你是第一个真管我叫奶奶的。”
闫皓一脸茫然。
只见一百一门口,两大煎饼帮、平时帮老杨跑腿的乞丐、流浪汉全都到齐了,还有更多的人在往这边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