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皓想:坏人们都死了,杨平也入狱了,以后就好了吧。
悄悄感觉到他的目光,抬头看了他一眼,闫皓就朝她傻笑,殷勤地跑到隔壁,拿来了一兜新买的罐头放下,在悄悄的本子上写道:“以后还接着上学吧,当个宠物医生好不好?”
悄悄歪着头看他。
“我有钱,”闫皓一笔一划地写,“可以给你当学费的。”
悄悄的眼睛忽闪了一下,似乎是笑了,接过笔,她说:“小哥哥,你不要这么好人,好人吃亏,容易挨欺负。”
闫皓没往心里去,摸了摸小狗光滑的后背,他笑呵呵地跟悄悄告别走了。
悄悄目送着他的背影,眼睛里波光粼粼的笑意渐渐消失了,她透过玻璃窗,阴森森地往一百一十号院的方向张望了一眼,双手捏成了拳。
方才还在摇尾巴的小狗“呜”地一声从高台上跳了下去,躲进了墙角。
张美珍在医院陪杨老帮主,甘卿家里没别人。
喻兰川找来一张八开的白纸:“绑架丐帮长老家人的是行脚帮的人,但卫欢和朱聪没有先去找他们,因为当年朱长老报过仇了,被抓去判刑的那几个都是跟着干活的小弟子,不是主犯,再者他们也坐了牢,所以两清了。最开始,他俩追踪的是放火烧房、还被无罪释放的人。但是在这个过程中,发现了不对劲。”
甘卿把卫欢的信纸一张一张的摊开:“唔,他们一开始理所当然地认为,绑架犯和指使我……他们这些人放火的,是同一拨人,但有一个人走投无路求饶的时候,说了一句很可疑的话,他说‘你们自己人要害自己人,为什么要把我扯进去?我就是欠了点钱而已啊’。”
喻兰川听到这,放下笔说:“其实我一直觉得有两件事很奇怪。”
甘卿看了看他。
“第一,就算当时那几个长老本人都不在家,家里只有老弱妇孺,就算这些人里恰好没一个能打的,叫声救命也来不及吗?有的受害者家里有四五口人,怎么样才能在一瞬间悄无声息地控制住这么多人?”
外国电影里确实有这样的桥段,但一来,人家那歹徒手里至少得有把枪,二来受害者住的地方也得够偏僻,跟邻居相距比较远,受害者呼救来不及。
可八十年代初的燕宁不是这样,那会好多人家住小平房里,不知多少户挤在一条小窄胡同,互相都没什么**可言,谁家小两口拌嘴的声音大一点,旁边没准就有好管闲事的邻居隔着墙劝,要是有歹徒突然闯进来,只要哪个吓一跳的孩子叫唤一嗓子,四邻肯定要亮灯。
“第二,悄悄说她那个自杀的舅舅是无辜的——被杨平骗去报信,借以在东窗事发的时候洗脱自己的嫌疑,你不觉得这个脑回路很清奇吗?报信人跟受害人关系好、人品好,就能说明他无辜吗?再说就算报信人无辜,跟‘杨平无辜’也没有必然联系吧?丐帮不能因为祖上以要饭为主业,就不要逻辑了。”
甘卿说:“但她舅舅这个报信人已经死了,她妈既然被一起送到了乡下老家,也说明朱长老没有怀疑过报信人吧。”
“我觉得他们两家人的关系不止是‘不怀疑’。”喻兰川说,“你想,假如有个朋友,被别人利用,害死了你全家,就算这个人完全不知情,而且自杀谢罪了,你会完全心无芥蒂吗?就算朱长老特别宅心仁厚,不忍心看见孤苦伶仃的小女孩没人管,那在燕宁找个人收养就行了,为什么要把她和自己仅剩的独苗放在一起?这太奇怪了吧?”
甘卿先是一愣,随后猛地抬起头。
“能彼此托孤的,”喻兰川一字一顿地说,“要么是生死之交,要么就是同流合污。”
老杨帮主和张美珍被爱情冲昏了头,觉得一切干戈都能化为玉帛,然而不但是行脚帮和杨平不满意,朱长老他们这批人也是激烈反对丐帮和行脚帮“联姻”的。
但老帮主杨清,解放前就是五绝之一,多少年的老帮主,在帮内一手遮天,他打定了主意当“昏君”,长老们再反对,也没有置喙的余地……那么,怎么才能让这件事黄了呢?
甘卿的手指敲着桌沿:“老杨帮主九十多岁了还拿着打狗棒,他不倒,底下人心不敢活动。三十多年前,他五十出头,正是如日中天的时候,朱长老在武林大会这种场合公开闹事,扫帮主的面子,本身就不像个‘长老’能干出来的事。”
“他们先是故意挑起矛盾,晚上借故聚众借酒浇愁,跟几个朋友商量好,把家人带到别的地方休息一宿,自导自演一出‘绑架’,逼杨老的宫。”喻兰川说,“朱长老他们、报信人、绑匪、被绑架的受害者、杨平——他们一开始都是知情的同谋,我能想到的只有这个解释。”
就在这时,家里的座机突然响了,打断了他们俩这让人起鸡皮疙瘩的推测。
甘卿顺手拎起听筒:“喂?”
“我,没睡呢吧?”张美珍说,“不知道哪出事了,医院这边突然送来一大帮重病号,病房不够用,楼道都躺满了,乱哄哄的,老杨也恢复得差不多了,我们跟大夫商量,今天先回家住,明天补出院手续——我们一会就回去了,我没带钥匙,你给我留个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