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愤怒支配的大脑没有意识到诡异的背景音淡入,奇异的韵律好似深渊里的鬼怪在凄厉地吟诵着梵音大悲咒。
这是《献祭》。
古怪阴森的旋律缠绕所有听者的心房,好似冥河冲刷着灵魂,幽暗的河面伸出一只只骨手,将听者拖入无底的深渊。
如果在平时,席归璨一定不会被这首曲子扰乱心神,然而此刻他本来就心神不安,听到曲子后,所有消极的想法接踵而至——
饕餮的实力万一比他强,破坏了血契伤害何如歌该怎么办?
血契是不是已经失去效果了?
何如歌受伤了吗?他……被脱下衣服了吗?
“要先献祭这个祭品的哪一个部位?”直播间跳出很多选项:ⅰ手、ⅱ腿、ⅲ舌、ⅳ眼……
不可能,不可能,血契还在,不可能有人会伤到何如歌!
“好,是眼睛。”
耳边传来《献祭》曲子中凄厉的叫喊声,那声尖叫好像逐渐扭曲成何如歌的痛呼声,如泣如诉。席归璨死死捂住他的胸口,胸腔里那颗心脏绞成一团,痛到席归璨忍不住弯下腰。
一簇血溅到惨白的墙面上,溅开了一朵朵血花。
“下一个献祭的部位是什么?决定权在你们手中。”
《献祭》在单曲循环,催生出无数的绝望。
ⅰ手、ⅱ腿、ⅲ舌、ⅳ耳……
“不,不可以,不可以!”席归璨猛然抬起头来,他对着光屏竭斯底里道:“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血丝布满眼睛,男人的神情癫狂,好像地狱里爬出的修罗,可是当看到那堵沾了血迹的墙后,他就像被人抽走了所有的精神气,脊背忽然弯了下来,“……不、不,我求你。”嘴唇微微颤抖,“我求你,不要伤害他,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不要伤害他。”
就像听到席归璨的声音一样,直播间里的神秘人忽然加上了一个新选项:
ⅷ杀戮之翼
要献祭什么?
是何如歌的手、腿、舌、鼻……还是你的杀戮之翼?选择权在你的手上。
两行血泪从眼眶流出,席归璨将微颤的手,放在新生的杀戮之翼上。
*
何如歌的心很难受,从得知了幼崽们的死讯开始,他的心就一直很难受。他的妖纹很烫,升高到从未有过的温度,好像要熔化他的身体。他的头很胀,昏昏沉沉,太阳穴一直在跳,好似有什么东西要破茧而出。
他被禁锢在冰冷狭窄的铁笼中,心冷到极致,然而妖纹却烫到极致。这让何如歌不禁想起他曾经看到过的一个问题,如果让你选择死法,你会选择什么死法?是被冷死,还是被热死?
脑海里忽然有一道声音响起,那道声音好听极了,无比圣洁空灵又悲天悯人,和他的声音很像,又不像。那是脱离了人性,充满神性的声音,那个人说:
“穷奇,你为了一己私欲,使用天理难容的秘法,今日哪怕是舍了性命,我也要阻止你……”
然后他开始吟唱。
那是怎么样震撼人心的歌声啊,四海八荒好似都因此隐隐震荡,所有的魑魅魍魉如雪山镜湖消融,冲天怨气被洗涤冲刷,清朗浩然之气如飞湍瀑布逆流而上,神祗之音如旭日光辉散落八荒。
“我通万物之情,晓天下万物状貌,穷奇,今日你让我流的血,万年之后,你将要用泪偿还于我。”
血契的能量悉数没入雪白的皮肤中,好像被吸收吞噬,雪肌之上的淤青霎那间就消失不见。奇妙柔和的灵气如潮汐般涌起,耀眼却不刺眼的光晕从双眸紧闭的青年身上散发出来。
被关在笼中的青年睁开了眼,黑眸好似桑椹落酒,又像终年被大雾笼罩的忘情湖畔,他无喜无悲地望向眼前惊愕的饕餮,此刻的神情像极了在寺庙中接受香火供奉的神佛,薄唇轻启,空灵的声音盖住了邪曲的靡靡之音,他说:“不过是一个饕餮分身,竟敢使用天理难容的秘法,今日我就要替天行道,杀了你这孽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