灶门口的凳子上满是柴灰,元珍只得蹲着,她瞪着旺起来的灶火,不停地往里塞木柴。
“珍丫头,锅都要被捅破了!”锅底被塞满的木柴捅得发出“噔噔”的声音,罗氏不满道。
元珍撅着嘴不说话,钱氏告诫过她,是不能忤逆她奶的。她抬眼见罗氏皱起眉头搅拌着猪食,一股发酸的味道扑鼻而来,她忍不住捂住了口鼻,才发现自个手上早就沾上了黑黑的锅灰。
气得她心里直骂王氏!
若长此以往,她的手就跟村里姑娘的没什么区别了。那些姑娘不仅要做饭喂猪,还要下地干活,手上不但起茧子了,指甲缝里满是污垢。
想想她都打哆嗦。
“奶,像您这样的祖母哪要做这些活儿,我瞅见别家的祖母都是动动嘴巴,招呼儿媳做的。”元珍道,“不过我娘说了,待她生完弟弟,再来帮您。”
眼下罗氏也不指望钱氏,毕竟是要给李家添丁进口的。
“奶,大娘日日出门,家里的事儿全都丢给您,您就这么受着?”元珍继续扇着风,“况且她一个钱都没交给您。”
见罗氏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元珍“唉”了一声,“不干活也不给钱,大娘她可真精啊。也不知那些钱藏在哪儿,村里那些妇人都得了一两多银子呢。大娘是管事的,指定更多。”
夜里,她躺在床上,就听钱氏跟李金贵聊这些。钱氏道,若是老老实实织毛衣,凭王氏的手艺一月也能有小一两银子,那帮着管事肯定更多。只不过能多多少,她还真没个数。
“你从哪里听来的?”罗氏道,她也猜想王氏工钱不低,要不也不会跟她闹成这样。
“奶,您是被家里的事拴住了手脚,您去打谷场听听就知道了。”元珍道,“她们赚得可多了,都说像大娘这样的管事赚得更多,还说她们管事的年下还有辛苦费可拿。”
怪不得她这次铁了心要独吞那些工钱,想得美!除非她不是李家人。
罗氏喂完猪提着空桶子回了灶屋,早不见元珍的人影。她揭开锅盖搅动锅里的稀粥,刚刚熟了的样子,她只得往灶里添几把柴。看着重新燃起来的灶火,罗氏满脑子都是王氏的工钱,钱氏猜测,那工钱定是在那贱人手里。
不行,这钱她一定得要回来。
昨个好些人去给董梅暖房,回来村里就炸了锅。那新院子有十几间房呢,灶屋大得能住下一大家子人,他们说的是卤菜坊,确实挺大。
还有人特意跑来跟她说这事,“金富她娘,你该去瞧瞧,那院子有你这院子三个那么大,里面全都是新的家具摆设。如今梅娘可是咱们村最有钱的人了。”
那妇人见罗氏不语,接着道:“不是我说你,吃亏就吃在面子太硬了,老这么跟她拧着,你能有什么好?再怎么说你还是她婆婆,她还是李家的儿媳。当着大家的面儿,她还是得敬着你。”
罗氏想到这,赶忙起身拍拍身上的灰,捡了脏衣,朝塘边走去。
塘边洗衣的净是些婆子,如今小媳妇都做值钱的事儿去了。
婆子们正聊得热闹,各自估算着自家儿媳昨日的工钱,做惯了的都能估算个大概。罗氏放下衣服篮子,缓缓蹲下身来,这一下蹲,挤得她的大肚子难受。
“金富娘,你也来洗衣啊,少见咯。”眼尖的婆子忙道。
罗氏“欸”了一声,小心地把衣服放水里摆动,以前她和老头儿的衣服都是梅娘洗,后来落到王氏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