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之前闹过绯闻，还给尤朵拉递过联系方式，再加上现在他应酬这些年轻姑娘们，导致小姑娘看他的眼神十分愤怒，就好像在看旷世大渣男一样（大误）。

所以如果“布鲁斯.韦恩”进一步过去搭讪她的话，以尤朵拉的性格，估计会当场炸毛，然后气呼呼地离开。

提姆就面无表情地看着布鲁斯随手拿了一杯香槟，扯掉自己的领带，解开西装领口的纽扣，然后一脸慵懒地朝着尤朵拉所在的露台方向走去。

他嘴角抽搐，闭了闭眼，努力克制着自己捏着酒杯的手握力不要太大，省的又把玻璃杯捏爆了。

然后，就出现了现在的场面：

神色疲惫，表情却依旧轻佻的花花公子“布鲁斯.韦恩”，又在露台，巧妙地邂逅了曾经的绯闻对象尤朵拉.哈代。

这位因为岁月流逝而越发显得成熟稳重、气质不凡的英俊男人，在看见小姑娘的瞬间，先是茫然了一瞬，然后就好像是突然意识到了尤朵拉的身份，露出了一种毫不掩饰的惊讶和喜悦。

他低头看着尤朵拉，轻轻地，又一字一顿地说：“……是你啊。”

好像是小王子终于找到了玫瑰花，又好像是拿着玻璃鞋的王子终于找到了辛德瑞拉……万水千山之间，我终于又遇见了你。

夜空下，清冷的露台里，昏黄的光线中，男人富有磁性的轻柔声音……以及他比月亮还要明亮闪耀的俊脸。

倘若是一般的姑娘站在尤朵拉现在的位置，哪怕是再对布鲁斯.韦恩不感冒，也会不由自主地为他动心。

但是布鲁斯心里也十分清楚，眼下他越是表现得柔情似水，情深款款，结合之前他给尤朵拉递的小纸条和他刚才应酬姑娘们时的表现……现在的尤朵拉应该只会越发恼火。

他甚至都可以想象到小姑娘现在的心情了，她指不定早就心里开始把“布鲁斯韦恩”骂了千八百遍“渣男”，以她的性格，估计待会儿就会找借口快快地从宴会上跑路了。

这样一来就很顺利，她前脚跑路，他后脚也就跟着撤退赶去大都会了。

尤朵拉就抬起头，睁着眼睛，安安静静地盯着布鲁斯。

诚然，如果是换在之前，她不清楚这个男人真实身份的时候，尤朵拉估计真的会被这样子的话惹恼。

但是在知道了布鲁斯韦恩就是蝙蝠侠之后，他越是这个样子轻佻，她就越难受。

明明不应该是这个样子的。

布鲁斯.韦恩明明不是大家想像的那个样子。

他一点都不温柔，从始至终说话都是非常严厉直白的。

他一点都不轻佻，明明都看见她断了耳朵，却连一句安慰的话都不会说，居然还想往她的耳朵上喷农药。

他也完全不像报纸杂志上所言那样，只是一个继承了祖上产业的富二代，是一个没有什么建树的花花公子，是一个为正义联盟资助的疯子。

他精明得要死，深谙如何隐藏自己的身份，他天才得要命，精通各种武器和格斗术。他千千万万地地拯救了世界，挽救了濒临破碎的哥谭，又在万众狂欢着庆祝胜利的时候，一掩披风，悄然隐没在黑暗中。

……他是蝙蝠侠啊。

尤朵拉抿着嘴，鼓着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然后突然就不生他的气了。

——可能连布鲁斯本人都不知道，蝙蝠侠的存在，对于像她这样无依无靠、孤孤单单地活下来的孩子有多么重要。

尤朵拉小的时候，曾经在课本里读过一个小故事。

这个故事发生在一场巨大的暴风雨之后，海滩边的沙滩上，躺着几百几千条被困在浅水洼里的小鱼。

这些小鱼因为暴风雨被卷上岸来，等到浅水洼里的水分蒸干，就会被活生生地晒死。

一个来海边散步的男人看见了这些小鱼，也注意到了海边有一个小男孩，正在不停地弯下腰去，费劲地把浅水洼里的困着的那些小鱼，一条又一条地用力扔回大海里。

男人就对男孩说：这片沙滩上有无数个水洼，每个水洼里都有几百条小鱼，你救不过来的，不用扔了，谁在乎呢？

然后小男孩就一边捡起水洼里的小鱼，一边对男人说：可是这条小鱼在乎啊，这条也在乎，这一条、这一条……都在乎。

……每一条被困在水洼里，身处危险之地的小鱼都在乎。

它们明明都想好好活着。

而对于整个都已经腐烂透了的哥谭而言，蝙蝠侠就是那个把小鱼捡起来，丢回大海的小男孩。

不置身于哥谭，不在哥谭市里生活，永远都不会知道，蝙蝠侠的存在对于那些犯罪分子和嚣张无比的黑帮来说，是一种怎么样的威慑。

尤朵拉从小到大，不管是亲妈在的时候，还是亲妈离开的时候，听得最多的一句话就是：

不要害怕！他们那些混蛋不敢那么嚣张！蝙蝠侠还在看着他们呢！

无数个日日夜夜，孤零零的小女孩缩在被子里，大气也不敢喘地听着窗外的爆炸声和警笛声，这样安慰着自己。

——不要害怕！蝙蝠侠在看着我们呢！

所以，她就不害怕了。

而现在，这个男人就真的在看着她。

酒精的作用慢慢地发挥出来，尤朵拉的头逐渐有些昏昏沉沉，她眨了眨眼睛，眼眶莫名其妙地红了。

她微笑着看着眼前轻佻的花花公子，歪了歪头：“是呀，又见面了。”

突然听见尤朵拉说了这么一句话，本来都在等待小姑娘发火炸毛的布鲁斯一愣，突然感觉到哪里不对劲。

然而他现在再想说什么也晚了，在他愣神的瞬间，尤朵拉抬起头，红着眼睛，温柔地说：

“……谢谢您，韦恩先生。”

谢谢你看着我。

谢谢你守护着哥谭，也保护了我。

你不知道我知道……没关系，你看，我现在有能力保护你了，能保护你一点，就保护你一点。

布鲁斯：“……………………”

无数个念头猛地涌上心头，他看着眼眶微红的尤朵拉，注意到她明显不对劲的反应，一时之间，居然不知道如何回应了。

……她哭了。

可是为什么突然哭了？这句致谢是什么意思？是在感激韦恩慈善基金的资助，或者是一些其他的东西？

更重要的问题在于，小姑娘没生气反倒是哭了，那么按照“布鲁斯.韦恩”怜香惜玉的性格，现在会做的事情就应该是轻柔地抱住她，然后低声安慰对吧？

布鲁斯复杂又纠结地看着小姑娘……柔弱无助的瘦削肩膀，抬起了手，却怎么都没办法放下去。

并不是因为他不敢放下去，而是……

因为此时此刻，在尤朵拉红了眼眶的瞬间，从来没有忘记警惕周围的布鲁斯，猛地注意到，就在露台边的大树树冠中，凭空冒出了一个无比熟悉的红头罩…

并不是错觉，在布鲁斯和尤朵拉说话的时候，那个红头罩眼中精光连连，杀气腾腾，满脑袋都在对布鲁斯写着“你把手放下去试试看？”

而与此同时，一道无比愤怒的炸毛视线也从玻璃门外传来，布鲁斯用余光瞟了一眼，发现这道炸毛视线来自于终于从一群政府要员的纠缠下脱身的钢铁侠。

托尼.斯塔克面色不善地盯着布鲁斯，召唤盔甲的手指蠢蠢欲动：“你把手放下去试试看？”

“砰砰”一声，玻璃门再度打开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出动的年轻总裁提姆拿着一叠不知道什么鬼的公文，一副装作是有工作上的急事要找董事长的模样，若无其事地走了进来。

他十分淡定地打破了尤朵拉和布鲁斯之间的尴尬气氛：“韦恩先生，总算是找到你了，关于xxx这边有个临时会议……”

同时，来自三代罗宾的幽幽目光也锁定了布鲁斯：你把手放下去试试看？

尤朵拉：“……………”

布鲁斯：“…………………………………………………………”

#今天的蝙蝠侠，回家就要安排植发#

#人间大炮一级准备二级准备三级准备#

#说的就是你，你把手放下去试试看？#

布鲁斯麻木脸望天。

就几个人之间的气氛逐渐修罗场，在心力交瘁的某只蝙蝠是真的想现在就粗暴地把小姑娘带走然后赶赴大都会的瞬间……

一声轰然巨响猛地从礼堂大厅的顶部炸开。

布鲁斯和提姆两个人下意识地就把尤朵拉挡在了身后。

在漫天的烟尘中，整个礼堂内的人眼睁睁地看着礼堂中心的天花板上，最为奢侈的洛可可式水晶吊灯失去了支撑，稀里哗啦地摔在了地面上，忍不住惊声尖叫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