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弱了。
……弱得令人羞耻。
刚开始被法师的武器死死压制，像奴隶一样被绑在这里时, 杰森满心满脑都是这个念头。
为什么没有躲开对方的陷阱？
为什么没有调查出缄默的目的？
为什么没有察觉到那群法师的加入？
直到被法师们编织的陷阱捕捉, 被屈辱地摘下头罩, 杰森才陡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从很久很久以前开始，他们就已经习惯尤朵拉站在身后了。
如果有尤朵拉的话，这些法师本来不堪一提的。
如果当时尤朵拉在场，伯恩和迪克也不可能会被那些法师追进异时空。
被关进镜子里，在尤朵拉走进来之前, 杰森一直都在咬牙切齿。
值得一提的是，在潜意识里，他一点都不觉得尤朵拉会有失手的时候。
在杰森的心中，就这么一群臭鱼烂虾的法师，在小姑娘的面前, 简直不堪一击。
……直到杰森看见尤朵拉的脖子上戴着变种人抑制器。
他好悬没疯掉。
而边上的三代罗宾只有可能比他还内疚自责。
光是从莉莉安的供述中就能猜出特里的心思，更别提是亲眼目睹特里如何将小姑娘引到他们面前来，不动声色地用各种手段虐待她了。
从看见尤朵拉被变种人抑制器电得浑身颤抖，倒在地上，把自己的下嘴唇瓣咬得鲜血淋漓的那一刻起, 杰森满脑子的念头和思绪全都化为乌有, 整个胸腔都在燃烧着熊熊烈火。
——他、要、杀、了、他！
那双触碰过她的手、那双看过她的眼睛、那个叫出她名字的声音、那个妄想过她的肮脏心脏……他一点都不会放过！
盛怒到了极点, 杰森冰冷地凝视特里，就好像在看一个死人。
有那么一瞬, 特里.法尔科内完全取代了joker的位置, 成为杰森.陶德最想干掉的人。
而在下一瞬, 尤朵拉的母亲丽莎.哈代喊出那句“怪物”的时候，杰森的整颗心脏都好像是被什么东西死死攥住了一般，疼得难以抑制。
“……对不起，杰森。”
生母希拉.海伍德歉疚的声音无比清晰地在他的耳边回荡，仿佛就发生在昨天。
这样说着，他的亲生母亲就将他的情报出卖给了小丑。
“你是怪物！我的孩子早就死了！你不过就是个魔鬼罢了！”
眼下，尤朵拉的母亲丽莎.哈代声嘶力竭地哭喊，痛骂曾经遗弃的女儿。
抱有这样的念头，丽莎.哈代将尤朵拉变种人的身份泄露给了特里和缄默。
因为过往的经历，杰森从来都觉得人与人之间的悲伤苦难是难以想通的。
他不觉得自己拥有什么共情能力，但是偏偏就在这一刻，他却忽然理解了尤朵拉此刻的心情。
……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希拉.海伍德和丽莎.哈代这样的母亲呢？
在特里当着他的面，带走了尤朵拉之后，面无表情的杰森丝毫不顾周围靠拢过来的黑衣保镖，一直在困惑着。
“嘿！喂！”
耳边突然传来了一个黑衣人的呵斥声，杰森艰难地侧头，这才注意到，他边上的提姆依旧保持着被特里一脚踢翻、无法动弹的姿势躺在地板上，一动不动。
“喂！死了没？！”
保镖粗鲁地用电棍戳了一下倒在一边、默然无声的提姆，索性又招呼来了一个同伴，两个人一块把提姆从地上扯了起来，推到杰森身边。
整个过程中，三代罗宾一直默然无声，随便这群保镖们摆布，就好像是一具尸体一般。
“……”
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杰森偏过头看了提姆一眼，发现他依旧低低地垂着头，细碎的黑发凌乱无比，遮挡住了他的上半张脸，挡住了他的眉眼。
可即便如此，凭借着某种直觉，杰森也隐约预感到了提姆.德雷克身上的某些变化。
……某些，并不是那么积极的、正面的变化。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这群看守着杰森和提姆的保镖们显得百无聊赖。
当着两人的面，有个人忍不住眉飞色舞地调侃道：
“boss把那小姑娘带到卧室里去了吧？你们猜猜……今天晚上，老板还会出来执行任务吗？”
杰森的指尖猛地颤动了一下。
这句话，引起了周围人一连串恶劣的笑声。
“你说呢？那小姑娘的长相，啧啧……”
“哥们，如果是我……嘿嘿嘿嘿。”
“关键是，你们是真没见过老板的工作室啊？你知道他工作室里整面墙都是那小姑娘的照片吗？”
“啧啧，这算什么？有情人终成眷属？”
……
一股灼痛心神的怒火从心脏猛地迸发开来，并迅速地蔓延到五脏六腑，几乎将他整个身躯都焚烧殆尽。
在大脑彻底反应过来之前，前所未有的惶恐如同地狱恶鬼的利爪，死死地抓住了杰森的心弦。
顷刻之间，一直死死压抑的杀意陡然迸发，他疯狂地挣扎起来。
黑衣保镖们当然不会容许杰森这种行为，但是他们也知道，在这两件独特的法器束缚下，哪怕是哥谭赫赫有名的红头罩和罗宾，都绝无挣脱的可能。
所以，面对杰森的这种徒劳行为，黑衣人们在怔忪了片刻之后，突然哄堂大笑起来。
“哈哈哈——小子，你现在才反应过来吗？”
“你们这群义警哈哈哈，未免也太想当然了吧？难不成真的以为我们老板千辛万苦把那个小姑娘骗过来是为了过生日？”
“再说了，你现在担忧也太他妈的晚了吧？这都过去三个小时了，该做的肯定都已经做了啊，你还瞎着急什么？”
“！！”
杰森的眼前顿时一片血红。
察觉到杰森的惊怒，这群曾经被红头罩揍过的黑衣人顿时笑得更大声了。
“冷静、冷静，好歹也是个超级英雄，怎么这么不淡定哈哈？”
“就是！不过就是妞而已，没了你再找一个不就完了？”
“别激动啊，你看看你身边的罗宾——噗！真不敢相信，曾经威风凛凛的罗宾，居然也有被我们老板踩在脚下的时候，真他妈爽快！”
在阵阵嘲笑声中，提姆依旧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岿然不动。
似乎找到了折腾这两个义警的新方法，黑衣人们顿时来了兴致，他们手握电棍和枪械，纷纷围拢过来，你一言我一语地刺激两人。
“哎哟，这可太糟糕了，心爱的女孩被我们眼睁睁地带走，是不是哭着跑回家找蝙蝠侠诉苦了？”
“哈哈哈，心爱的女孩？哥们，你知道我们老板带走的姑娘是谁吗？！除了超级英雄，还有哪个女人有这个胆子孤身前来，就为了救回红头罩和罗宾？”
“——我先来，我先说，那个小姑娘，就是之前出尽风头的那个召、唤、师、嘛！”
“轰——”
这句尖利的取笑声尚且未完，原本毫无动静的换衣室大门口，陡然传来了一声惊天巨响！
猝不及防之下，灼热的火焰猛地迸发开来，在冲天火光之中，整个木门顷刻之间化为了片片碎末，四散炸开。
在强大的气流和冲击中，这些黑衣人的大笑声戛然而止，瞬间提高了几个音阶，化为了阵阵惊恐的惨叫。
浓浓的烟尘之中，一个娇小的人影踢踢踏踏地走了进来。
伴随着浓郁的血腥味，伴随着这群黑衣人齐刷刷的开枪，身穿枫叶红礼服的尤朵拉施施然地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
黑衣人：！！！
他们一眼看见尤朵拉光溜溜的脖子，顿时吓得快要跳起来了。
“等等、为什么？你！你！变种人抑制器怎么可能失效——”
“我们老板呢？我们老板在——”
质问和怒吼声同时卡住，所有人目瞪口呆地看着尤朵拉从滚滚烟尘中完全走出来，浑身上下完好无损不说，手里还拎着一只腿。
拎着……一只有点眼熟的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