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艰难地回答。

“因为她不明白啊。”

戈登很认真地轻声解释，他把热牛奶递到小姑娘的手里，看着女孩的眼睛，一字一顿：

“天赋异禀、生来不同的人，总会遭到各种各样的误会，就好像丑小鸭的故事一样——你读过那个故事对吗？在丑小鸭没有长大成天鹅之前，它也和你一样，被周遭的鸭子们所厌恶、所排斥，对不对？”

“现在，你也变成了这样一只丑小鸭，纵使大家都不知道，大家都不承认你，我也希望你能明白，并且坚信这一点：你不是怪物，而是生来不凡，好吗？”

握着热牛奶，小姑娘呆呆地看着戈登警探肃然而认真的脸，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那……我们拉钩好不好？”

戈登微笑着冲着小姑娘伸出了手。

大手拉住小手，狭窄的休息室内，一大一小认认真真地伸出小指头，拉钩承诺。

“这就对了。”

温暖而粗糙的大手揉了揉小姑娘的脑袋，男人郑重其事地约定道：

“记住了，你不是什么怪物，你是天生的英雄，是拥有无限可能的天才，是命运钟爱的孩子——你是天选之子！”

尤朵拉.哈代，是天选之子。

暗夜星辰之中，从涓涓银河里落入哥谭，她张开银蓝色羽翼，光芒覆盖了大半个城市。

暴雨洗去了所有的尘霾，惊雷和闪电之后，整个夜空晴朗清澈，万里无云。

这片天空笼罩着偌大的城市，已经做好了十足的准备，迎接地平线上逐渐升起的朝阳。

【不哭了？】

“有什么好哭的！”

【不难过了？】

“至少现在没时间让我去难过！”

【……真的全都回忆起来了？】

“当然！”

所有的记忆全部回笼，要说真要对尤朵拉有什么影响，那就只能是——

“所以说，我从来都是天选之子！”

哪怕是眼泪已经模糊了双眼，哪怕整个心脏都在颤抖，尤朵拉粗鲁地抹去了所有的泪水，她的眸光清澈而骄傲。

是系统选择了我，是戈登先生隐藏了我的身份，是露西陪伴我长大，是伯恩守护了我，是杰森收留了我，是布鲁斯承认了我，是正义联盟和复仇者联盟把我推向整个世界——

我他妈就是天选之子！

我他妈就是天生的超级英雄！

在哥谭市郊的那片炮火声中，尤朵拉隔得老远，终于隐约看见了被无数个黑影包围住、处境艰难的黑色身影。

与其说是看见了那个模糊的黑色影子，倒不如说是看见了蝙蝠侠头顶的那个隐约可现的绿色友军标志。

她眼前一亮，刚想挥动羽翼冲过去，就被半空中的一道暗色的能量墙给逼退了。

因为速度过快，好悬没一头撞在这道坚硬的魔法壁垒上，尤朵拉僵了一下，这才注意到，在布鲁斯活动的区域外，构筑着一面半圆形的墙。

也正是这道墙，将布鲁斯和那些黑影牢牢地隔绝在了里面，没办法跑出来。

黑漆漆的山头上，透过月光，隐约能见到一片断壁残垣，而就是在片古怪的建筑物之中，此刻的蝙蝠侠正在和一群黑色的高大怪物作战。

这群怪物也不知道是什么来头，周身环绕着幽幽的能量，虽说单只作战力不高，但是一群一窝蜂地加起来，就好像是一群吸血蝗虫一般，对蝙蝠侠展开了前仆后继的袭击。

借着周围凌乱的建筑，蝙蝠侠冷静地穿梭其中，一边躲避那些蜂拥而来的怪物，一边逐一解决掉它们。

也不知道他究竟在这里逗留了多久，也不知道布鲁斯到底杀了多少只怪物，他的盔甲早就破破烂烂了，手里的武器也逐渐耗光，他穿梭离开之后的作战场地的地面上堆满了怪物的尸体。

在建筑外的树林中，四分五裂的蝙蝠车死气沉沉地瘫痪在那里，损毁得十分厉害。

显然，经过长时间、高强度的作战，蝙蝠侠的处境有些不妙。

而在不远处，穿着打扮几乎与蝙蝠侠一模一样的“布鲁斯.韦恩”居高临下地站在一堵高高的墙上，饶有趣味地打量着下方正在和怪物厮杀的蝙蝠侠。

就在他的身后，几个棕袍法师正在挥动手中的权杖，低声呢喃着什么咒语。

这个把自己整容成“布鲁斯.韦恩”的男人，就是最近把整个哥谭折腾得乱七八糟，又从各种匪夷所思的渠道查出布鲁斯真实身份的“缄默”。

“十二点已经过去十分钟了，布鲁斯。”

百无聊赖地看着下方的战斗，缄默似有所觉一般拿出怀表看了看时间，好整以暇地提醒布鲁斯，“你也该放弃‘拖延时间’的打算了。”

寂静的森林之中，缄默的声音久久回荡在这个空间里，等待了片刻，见蝙蝠侠依旧默不吭声，缄默的眼神倏地冷漠了下来。

“真遗憾，不管你再怎么努力，求助的讯号是发不出去的。”

他瞥了一眼上半空的能量墙，似笑非笑，“更何况，我们所在的空间和哥谭可是两个世界——就算你再怎么拖延时间，那些家伙也不可能找到这里。”

在怪物嘶哑的嚎啕叫嚣中，丝毫不为所动的布鲁斯猛地蓄力一拳，回身打碎了扑过来的那只的喉咙，他的脚步迅速变动，几步就脱离了这群黑色怪物的包围圈。

显然，他完全没把缄默的“劝告”放在眼里。

“哦，对了，除开你的搭档和队友，还有你的那群可爱的小助手……罗宾们，对吧？”

因为蝙蝠侠出色的身手和对自己冷漠无比的态度，缄默的脸色陡然扭曲了一瞬，他冷笑一声，接着“耐心劝阻”道：

“我个人而言，对几只小鸟们一视同仁，没有任何偏见，但是问题在于，我手下的某个小家伙，似乎对三代罗宾非常有意见，你知道的，我跟你不一样，对助手的要求向来是比较宽松的。”

缄默的话音刚落，蝙蝠侠一脚踹开从地下钻出来的、想要抓住他双腿的怪物，右手一翻，锋利的刀光闪过，扑向他身后的两只怪物就被齐齐斩断！

这股足以让怪物四分五裂的力道和气势，明显比之前要凶狠了不少。

“还有一件事情，我想你应该没有忘记。”

在布鲁斯的眼神逐渐冷漠之时，缄默不依不饶，似乎是想要惹怒对方一般，轻笑着道：

“现在已经是深夜了——你捧在掌心里的冰霜女王，那位召唤师小姐，居然还没有从法尔科内家走出来，看起来，这孩子还真是乖乖地陪着法尔科内，度过了一个完美的生日宴会。”

说罢，想起下午见到的那个灼灼其华的年轻女孩，缄默抚掌深思，意味深长地道：

“不得不承认，那孩子比你家其他的孩子要更加讨人喜欢——放心，等那管药剂起效，我会好好照顾她的。”

“嗖”的一声破空声传来。

黑漆漆的蝙蝠镖裹挟着雷霆怒火阴冷地朝着缄默的脸席卷而来，后者甚至连眼睛都没眨一下，就这么静静地站在原地。

就在蝙蝠镖即将触碰到缄默之前，他的面前陡然浮现出了一层浅紫色的能量圈。

在能量圈的作用之下，“叮咚”一声，被卸去了所有力道的蝙蝠镖落在了缄默的脚尖前。

察觉到隐忍的布鲁斯突如其来的怒火，终于收获了对方所有注意力的缄默心情大好，他意味深长地盯着蝙蝠侠，沙哑又有些尖锐地道：

“很遗憾，布鲁斯，你的变种人小姑娘也要离你而去了——不过这也是意料之中的结果，如果她知道你做出的那些事，就算没有那管药剂，你也会失去她。”

语气中，饱含阴狠的嫉妒和疯狂的杀意：

“——布鲁斯.韦恩，你从来都在不断地失去，你注定要失去一切！”

这句极为狠厉、几乎一语中的诅咒般的谶语，几乎囊括了布鲁斯.韦恩的一整个人生。

空空荡荡的森林中，缄默狠毒疯狂的冷笑尚且在这片碎裂的基地里徘徊，一身狼狈的蝙蝠侠再度摆脱开那群自杀式袭击的怪物，轻而易举地跳到了缄默对面的残塔之上。

意外的是，这一次，原本都因为小姑娘被控制一事而发怒的暗夜骑士，反倒收敛了所有的怒火，莫名平静了下来。

在缄默陡然恼怒的注视下，他像一面暗夜旗帜一般，高高竖立在塔尖之下，丝毫不顾塔下不停朝着他的方向向上攀爬的怪物们，而是面无表情地和缄默对视。

男人的头盔早就碎了，露出了刀劈斧凿般英俊的真容，在月光之下，他深深看了缄默一眼，嘴角凉凉地一扯。

“你错了。”

他沙哑地说。

“什——”

四面八方的森林疯狂摇曳起来，无形的飓风从天上无情地卷落，震耳欲聋的轰鸣声和呼啸声瞬间包裹住了整个魔法空间，缄默的话尚未说出口，一道流光猛地从黑夜中坠落，以雷霆万钧之势冲破了一切！

巨响之下，那道流光直直地冲向了高塔之上的蝙蝠侠。

光芒扩散开来，布鲁斯所在的那座断塔周围像是地震了一般，整个大地在顷刻之间就化为了一片可怖的废墟！

砂砾碎石飞溅开来，烟尘滚滚迸发出去，无数正在朝着塔顶攀爬的黑色怪物们齐刷刷地发出了凄厉的嚎叫，在擎天冲击之中飞了出去，伴随着这片大地一块儿化为了乌有！

烟尘和幽光之中，布鲁斯完好无损地站在废墟的中间。

而他的身前，加载了“正义巨像”的尤朵拉像是一座牢固的丰碑一般，坚定地守在了布鲁斯前面。

这记划破空间、守护队友的大招，叫做“英雄登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