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点儿了？”顾恺问。

温热的奶茶下肚，暖流缓缓注入胃里, 不管是心理作用也好真实效用也罢, 徐阳确实觉得舒服不少, 起码没有了最初那股尖锐的痛劲，能拿出力气和心情来说话。

徐阳稍微坐直了些，不再蜷着肚子, 点点头。

顾恺看了看，干脆一屁股坐到他身边, 徐阳都来不及叫住他，只好指出，“脏。”要不是情况特殊, 他才不愿意直接这么坐下来，衣服上肯定擦了不少灰。

顾恺毫不在意，“没事, 陪你。”他说得很自然，坦坦荡荡，徐阳得承认自己听起来也很舒心满意, 但是, 这招不能接啊，徐阳无言的喝了一大口奶茶, 接了招要出问题！于是他岔开话题道：“今天我们剧演得不好？”

“挺好的。”顾恺扭过头来，“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我看到你……”徐阳顿了顿，强调道：“你在中央位置太显眼了，想不看到都不行。”绝不是他刻意想看或特别上心, 是因为太扎眼了想忽视都不行，不能让说的话听起来有误会，所以先讲明。然后才是他本来也在意过一下的。

“谢幕时看到你的表情黑得可以活像要揍人，而不是看了一场多有趣的表演。”

哦，说的是谢幕时候的表情啊。顾恺虽然看不到自己表情，但他很清楚自己当时是个什么心情，泡在醋坛子里脸色肯定不会有多好看，看上去很像要揍人么？他的脸色是甩给女主男二的，不是膈应徐阳的。“我有好好鼓掌，”他说，“那是给你的掌声。”

给你的，不是给你们的。

徐阳听着他的话，觉得方才已经好些的胃又有点抽。

顾恺言语间指向非常明确，任徐阳怎样在路口勒紧缰绳，他都能笔直的朝目标义无反顾迈步，根本拦不住。目的地就在那儿，他想要带人去看，若徐阳不想去，他就固执得把眼前所有障碍全部拆除，一点点把目的地暴露给你看，让人避无可避。认识到这一点徐阳难免一颗心提到嗓子眼，他该不会是想一见面就把球踢出来？

好在顾恺没有那么蠢，温水煮青蛙前提条件是青蛙下锅了才有用，他现在就是来踢人下水的，请君入瓮，肯进锅里就好办了，煮熟的羊可没翅膀从锅里飞出来。

他句句话说得毫不掩饰，怎么着徐阳都该从中察觉自己的心意，没错就是故意的，而且他就是不把最直白的喜欢说出来。现在告白被拒绝的可能性非常高，人家立马把你拒绝了无事一身轻，不打没有准备的仗，顾恺相信只要他不直说，徐阳也绝对不会直接来问“你是不是喜欢我”。

他是个霸道的主儿，徐阳也是个主儿，不是小姑娘，小姑娘即使在没谈恋爱的时候也能对男人撒娇，那是女性的权利，徐阳不会。两个男人之间——如果徐阳真有那么一天在他告白之前这么来问了，顾恺肯定得激动得下楼跑三圈再来一百个俯卧撑——因为这代表着徐阳可能也对他动心了。

顾恺现在要的就是把自己慢慢的，更加深入的嵌进徐阳心里，等他也能感受到徐阳为自己的变化，时机成熟后便一举拿下，两情相悦皆大欢喜。

套路，都是套路。

徐阳听得懂，也只能干巴巴说一句，“谢谢。”不然怎样，若是这里就做出一副很不好意思的姿态那就输了！可不要小看他，你有你的套路，但我不一定要走。

医务室离这边有一段距离，荀淼来去还是要花些时间，顾恺秉承着直白说话的劲头，干干脆脆朝徐阳坦白道：“我知道你是一枝梅。”

徐阳没觉得多意外，荀淼上了游戏投奔顾恺，那顾恺知道他是迟早的事。徐阳：“大猫告诉你的？我也知道你是苍狼，看过照片。”

顾恺决定实话告诉他，“更早之前就知道你了。”徐阳愣了：“什么？”不应该啊，就算名字对上号，他也没见过自己长相啊，至于名字，叫徐阳的多了去，哪怕是B大里，也绝对不止他一个徐阳。

“你的空间有照片，”顾恺：“你没注意？”

“我明明记得我几百年都没往上传过照片……”徐阳声音掩饰不住的懊恼，他对自己的记忆很有自信自觉不会有这种差错，他顿了顿忽然想到，“那是多久之前的照片？”

“挺久了。”顾恺道：“你空间所有记录我翻了个遍也只找出那么一张，再往前或者往后都没了，不容易啊——”他欣慰的点点头，语气里没有‘不容易’的辛苦，只带着满足，点头再重复，“不容易。”

徐阳这回是结结实实真吃了一惊，有那么片刻反应不过来，一万个刀客从他脑子里呼啸而过，头顶各种大字号气泡，惊得他连胃里时不时还冒头的疼痛都无视了。随即想想这段时间以来自己各种隐瞒的行为——他在内心哀嚎一声，简直蠢爆了！还有什么比这更蠢的，你以为你隐藏得很好，却早已被别人尽数知晓一切，那他的举动有什么意义，不是如跳梁小丑般滑稽。

徐阳现在恨不得找个缝儿钻了，不，还是找个缝儿把顾恺按下去吧，他暂时可是个病患。

顾恺察觉了身边人明显的情绪变化，是的，徐阳现在情绪明明白白写在脸上了，顾恺还以为他能一直维持云淡风轻的劲儿，隐忍不发的激动、懊恼、尴尬简直太明显了。顾恺觉得自己必须说点什么，“我没有偷偷看你好戏的意思。”虽然瞒着不说，他确实没有看好戏的意思。“想开点，连你是风卷残阳——我指的是游戏里那个风卷大神，也是我回国后才知道的。”

并没有感到丝毫安慰，徐阳一脸生无可恋，“还有什么你不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