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角的朔风萧瑟,吹乱了余温的头发。
余温在被袁培蓦然打横抱起的一瞬间,便察觉到不对劲。
男人的动作固然一如既往的温柔,妥帖,绕在膝窝下的手臂力道亦是不轻不重,可余温却觉得,此时的袁培让她觉得无比陌生。
“你这个男朋友,要我说,就像南极的冻土一样,又冷又硬。”
这是很久很久前,小姐妹曾对她说过的话。
而如今,余温竟也第一次产生了这般想法。
上车,关门,驶离现场,一套动作只发生在10秒之间。警察到来时,也只是见到了一辆黑色的普通轿车按着正常的速度与轨迹,扬长而去。
车后座上,余温侧脸抬眸,目光落在袁培冰冷的眉眼上,心里顿时咚咚敲起了鼓。
不对。
无需再度开口问向袁培,余温就意识到了眼下的情况明显有异。
封闭的车厢里,前面坐着的是两个黑衣蒙脸男人,而她的身旁,则是沉默的袁培。
余温联想到从通话里听到的燕燕的呼喊,心中瞬间闪过一个念头。
他们,被挟持了。
哪怕将她带上车子的是自己最为亲密的男友,而这些人至今也并未对她做些什么,但余温长期以来敏锐的直觉告诉她,这,就是挟持。
霎时间,余温心里仅留的半分温存也烟消云散。
哪怕今天之前,她都无比盼望着袁培能够出现,甚至在看到男友的那一刻,心中立即充盈满着她奔往自由的雀跃。
可如今,余温唯一的愿望,便是能从这样令人窒息的环境中逃脱。
车子驶离老城区后便立即提速,余温低眉顺眼,保持静默,余光无时不在打量着窗外的状况。
十字路口上,绿灯转灭,红灯亮起。
余温知道,这是她为数不多的机会。
被劫持的时间越短,逃生的机会越大。这里人多车杂,余温不求能顺利破窗逃脱,只要能制造出动静,就有希望!
电光火石间,一柄小锤出现在她的手中,随即便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敲上轿车玻璃。
然而,余温低估了这些人,尤其是袁培的反应速度。
“你这娘们!”副驾上的人几乎是同时就注意到了余温的动作,直接起身就要教训她。
余温下意识瑟缩。
她是有一把刀,可身旁的对手是两个,甚至三个壮年男人。而且,余温注意到了他们手上的腕表,和自己的一模一样。
同为游客,她不敢率先动手。
同一时刻,袁培握住女友的手,目光却是如冷锋般睨向男人:“别动。”
像是在对车里所有人说的。
下一秒,袁培轻巧卸下余温手里的锤子,把人揽紧。同时冷脸看向前方,声音低沉如墨:“嘴巴放干净点。”
副驾的男人悻悻归座。
司机开口道:“胶带要吗?”
余温瞬间心若坠井。
没错,就是挟持。她的反抗引起了劫匪的警觉,这些人打算要给她更多的限制,或者苦头。
袁培淡淡道:“不用了。我负责她。”
车子重新启动。
逃脱失败,余温心中气馁,却竟然还生出了一种诡异的庆幸。
她讽刺地想,自己是不是该感谢袁培?此情此景下,仍旧愿意充当自己在贼窝里的□□?
认清眼前的形势后,余温低垂着头,用乖顺作为自己最好的保护.色,静待着下一个机会。
忽而间,她听到头顶传来一声男人的低低叹息。
余温本能抬眼。
袁培已经摘下口罩与手套,此时与她目光相对,眼里是浓重的歉意。
余温顿觉不好。
下一秒,她便见到袁培的手里,凭空出现了一条领带。
余温霎时意识到:袁培知道她在想什么!
很快,余温的双腕被男人一掌握住,动作坚定,却不强硬。余温不解地望向袁培,请求般地摇了摇头,第一次朝他露出了楚楚可怜的神情。
求你,别绑我。
然而,袁培只是垂下眸,动作利落地打结,只几下功夫,便将女友的双手与双脚全部用领带缚住。
做完这一切的他抬起膝盖起身,望向余温,却瞬间心里一痛。
她的眼里,如今写满了脆弱。
像只受惊的小鹿,责备着将她养大的猎人,为什么要在疼惜她的同时,带走她生命里融雪的春天?
袁培到底不忍,却碍于情况不好与女友解释。蓦然间,他伸出一只手,完完全全地握住余温冰冷的双手。
余温彻底明白了。
若是袁培如前面那些人一样,狠面狠心,她还可以骗自己是记忆清除的缘故;可如今,袁培心里明明有她,却仍旧选择挟持自己。
想到这里,余温倔强地缩回手,哪怕双腕被绑着很不方便,也用行动表示出了自己的立场。
既然已经处在了对立的阵营,还做这些情意给谁看?
袁培眉头紧皱,大掌强势地再度覆上。
余温加大自己挣脱的力度,肩膀后摆,手腕重重地撞到椅背上,动作甚至惊扰了前面专心驾驶的司机。
挣扎间,袁培一把握住女友的双臂。
余温动弹不得,只能偏垂着头,心里酸楚。
她好气,好委屈,不想去看这个男人。
袁培用动作代替了心里想说的话,双掌温柔而有力地从余温的手臂下滑,跨过紧绷的缎面领带,想要握住女友的手。
余温本能地发颤,仿佛与她肌肤相贴的根本不是那个相恋数年,视她如唯一的袁培,而只是一名穷凶极恶的劫匪。
心里像被飓风刮过的天平一般痛苦地摇摆,事到临头,余温心里的理智终究压过情感。
她不能再违逆劫匪了。
想着,余温诺诺地伸出手,主动将它们藏在袁培发怔的大掌之下,如同投怀送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