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尘仙君!寂尘仙君!”有不断的急促的声音在季沉耳边呼唤着。
季沉醒过来的时候四肢百骸都痛楚难当,他勉强睁开眼,便对上了太白真君那张俊美担忧的面容。
“哎?总算醒了。”太白真君长出一口气,双指掐诀,将一股仙气缓缓注入到季沉体内。
“多谢真君。”季沉四肢尚不能活动,也只有垂了垂眼,低声言谢。
太白真君一边给寂尘输送仙气,一边摇头晃脑地叹气道:“寂尘啊,你这次还真是倒霉,不光被轩辕台的罡风洗了仙骨,居然还被邀月真君那个不省事的打掉了一半的仙根。”
邀月……真君……
这四个字贯入耳中,季沉便觉得心痛欲裂,轩辕台前的场景一幕幕在他眼前重现,越想,季沉的神色便越是惨白黯然。
是了,邀月真君今日亲口在天帝面前承认他跟沉星真君两情相悦,愿意受一切惩罚,只要二人能在一起,便是只做一世凡人之后灰飞烟灭也在所不惜。
邀月真君和沉星真君平日里都是何等高高在上,俊美无俦的仙君。而邀月真君一腔告白之言是当着天帝和所有仙君的面说出口的,几万年来天庭都没有出过这种为了私情违反天条的事了,更何况还是男男断袖,顿时全场哗然。
天帝的面色自然是很难看,可没想到沉星真君的脸色更难看,当即拔出剑来,指着邀月真君让他不要污蔑自己的清白。
这下子,天庭众人便更是吃着瓜看好戏了。
天帝觉得事情有蹊跷,准备先把两个真君安抚下来,谁料沉星真君当场冷笑一声,对着邀月真君道:“真君我可是从未见过你,休要血口喷人!”
邀月真君目光先是一冷,随即轻笑一声道:“沉星你不要胡闹。”
邀月真君此话一出,台下所有仙君都不由得窃窃私语起来,沉星真君更是脸色涨得通红。
剑尖往前一送,沉星真君咬牙切齿一字一句地冷冷道:“你再多说一句,休怪我不客气!”
“沉星你——”
话未出口,沉星真君便忍无可忍地喝道:“闭嘴!休要再放厥词!”
邀月真君看着沉星真君眼中那毫不掩饰的厌恶和痛恨,终于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他竟是丝毫不顾忌沉星真君手中握着的长剑,震惊的往前走了一步。
长剑刺入邀月真君胸口半寸,有鲜血从剑尖上汩汩淌出。
“你疯了!”始料未及的沉星真君慌忙收剑。
而就在这时,邀月真君的手抚上了沉星真君的眉心,他先前疑惑的神情最后变成了错愕。
就在沉星真君猛的退后一步的时候,邀月真君看了一眼自己的手,又看了一眼对他避如蛇蝎的沉星真君,带着无比的震惊和愕然质问道:“你居然断了我们之间的同心之绊?你不是说过我们两情相悦只要有了同心之绊,就算变了模样,轮回千遍也能记住彼此的吗?”
沉星真君听着邀月真君的话,脸皮实在是挂不住了,最后冷笑一声道,“两情相悦?你是在痴人说梦吧?要跳轩辕台你便自己去跳,我可是一点都不愿陪你,告辞!”
说完这话,一袭白衣的沉星真君便虚虚挽了一个剑花,径直拂袖踏云而去。
天帝的脸色更难看了。
一众仙君见状,识趣地都纷纷去追沉星真君了,而邀月真君看着沉星真君离去的方向,目光凝滞了半晌,由错愕和惊痛渐渐化为了讥讽,最后凝成了一点血红。
末了他忽然仰天长笑三声,然后猛地拽下了头上的束冠,一头青丝顿时在风中飘散开来。暗紫色的煞气在黑色的锦袍中凝聚,疯狂翻舞着。
“好一个痴人说梦!好一个痴人说梦!”
邀月真君本身不是修炼成仙,而是上古异兽被天帝说服,前来天庭镇守,众仙君见状,以为他狂性大发想要屠戮天庭,顿时便纷纷退后了开去。
谁料邀月真君在自嘲地说完那两句话之后便忽然静了下来,他也没有其他的动作,只是静静地用他布满血丝的瞳孔扫视完全场,末了他轻蔑一笑。
“这神仙我不做了。”
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邀月真君纵身朝着轩辕台的方向跳了下去,可就在这时,季沉冲了出来。
“真君请三思!”季沉一脸焦急地张开双臂拦在了邀月真君面前,他眼中带了几分异样的情愫和期盼。
这抹隐晦的情愫也只有在他背对了天庭众仙君时才敢表露出来,可这会邀月真君连看他一眼都不屑。
“滚!”
凌厉无匹的一掌硬生生击在了季沉的胸口,季沉只觉得五脏六腑似乎都要被震碎,在他猛地吐出一口鲜血跌下轩辕台的那一瞬间,他看到邀月真君也跳了下来。
季沉强忍着被罡风洗去仙骨的痛楚也要拼命扭头看向不断下坠的那一抹黑色身影,只是这么看着,他便觉得心上的痛似乎减轻了几分。
只可惜,从始至终,邀月真君都没有季沉一眼。
记忆到此为止。
默默闭了闭眼,季沉从胸口吐出一口带着刺痛的浊气,他低声问道:“真君,邀月真君现在怎么样了?”
太白真君看了季沉一眼,有些同情地笑了笑,“寂尘你还惦记着他呢?”
是的,季沉在那时候会冲出来也不是没有原因的,他自己,包括全天庭的人都知道——他寂尘仙君暗恋邀月真君。
按道理来说,季沉动了情,也就是触犯了天条,所有人都知道,但天帝却从来不把这件事拿到台面上来说。
毕竟啊,季沉只是个小小的仙君,所有人也都知道寂尘仙君是单相思。邀月真君自己都知道这回事,还曾经在蟠桃宴上当着众仙君的面开玩笑说——若寂尘是个貌美的元君,他或许当真会愿意为寂尘犯一次天条。
可季沉是个男子,自然不会是元君,所以这句话也只是个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