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什么事直接冲着我来,为什么要对我父亲下手?!”
容景桓听到荣怀谨这句责问,十分好笑地扯了扯唇角,发出一声讽刺的笑声,道:“怀谨,实话告诉你吧,之前如果你从了我,我可以对所有的事情既往不究,可现在,哼,说什么都晚了。”
容景桓的语气在最后一句突然变得阴沉又狠毒,荣怀谨咬咬嘴唇,勉强克制住要爆发的情绪,低声怒道:“你究竟想要我怎么样?”
“怎么样?”容景桓从喉咙里发出阴沉的冷笑,接着他便一字一句地道:“我想要你身败名裂,无处容身,困顿至死!”
说完最后一个字,容景桓啪地一声挂了电话。
荣怀谨握着电话机,站在原地愣了一会,忽然一阵冰凉从脚底升了起来,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便开始疯狂地拨打容景桓的电话了。
只可惜这一次,无论他怎么拨打,对面都一直给他冷冷的忙音。
荣怀谨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值班室的医生看着荣怀谨,听了方才的那些对话,也知道这是得罪了他们军长的人,咳嗽了一声便道:“既然打不通就不要打了,一直占用医院的电话像什么样子!”
荣怀谨现在已经没有心情分辨医生究竟是轻蔑还是讽刺,低低道了一声歉,便拖着沉重的脚步走出了医院的值班室。
而就在这个时候,荣怀谨看到长长的走廊对面,急救室的灯变成了绿色,然后一个担架被推了出来。
他看着这一幕,想要跑过去,但是脚步却硬生生滞住了。
倒是站在急救室门口的荣怀文,立刻冲了上去,也不知道他跟医生说了几句什么,随后便咕咚一声栽倒在地,对面很快又是一阵慌乱。
荣怀谨远远的站着,急救室上面那一点绿色的灯光似乎离他非常遥远,医院走廊上面的灯一盏接着一盏,模糊的散发着冷白的光,他看着那些人忙成一团,觉得自己心里很难过,却又空空的,似乎连难过都顺着心里打开的那个大洞流了出来。
生离死别,不过如此,也确实如此。
听着荣怀文的哀嚎声响了起来,荣怀谨心头一震,随后他真正醒了过来,摸了摸脸,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已经泪流满面了。
荣怀谨强撑着胃里那股不适,快步走了上去,他一把抱住拼命想要去看总理尸体,浑身发抖的荣怀文,不停地低声道:“虽然父亲走了,可我们还在,这个价不能完,咱们荣公馆不能毁了,咱们荣公馆不能毁了——”
“怀谨……”
荣怀文低声从喉咙里发出一阵抽泣,接着他便扭头紧紧抱住了荣怀谨的肩膀,荣怀谨感受到荣怀文的崩溃和难受,他也紧紧咬着牙,缓缓地拍着荣怀文的背部,安抚他。
过了很久,荣怀谨还记得这天最让他难忘的那一幕。
荣怀文抱着他,在他肩头发抖,哭泣,而医生和护士则冷漠地推着一脸青白,身上胡乱地盖着白布,死相并不□□详的荣总理,从他们二人身边走了过去,那铁质担架车的车轮摩擦在医院的地面上,发出哐啷哐啷的响声,冰冷而又坚硬,就如同现在这个世界一般,冰冷而坚硬。
头顶惨白的灯光在缓缓远去,荣怀谨最后鼻头一酸,也忍不住埋在荣怀文的肩膀上落下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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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总理死亡的消息一传出去,立刻便有报纸登出消息说荣总理是畏罪自杀,政府那边似乎也觉得找到这么一个替罪羊安抚人心很好,竟然没有发出任何相关的澄清声明。
而失去的政府的保护,荣家便彻底成了众矢之的,荣怀文跟人合资开办的银行因为信誉问题,一夜之间取钱的人排成了长队,另外一个合作者卷款跑了。荣怀文性格迂腐,硬是不同意就这么离开,非要把钱还清再走。
“父亲是被冤枉的,这些人看不清事实才会这样做,可若是我再不守信,岂不是坐实了父亲的罪名?”
荣怀谨听着荣怀文掷地有声的发言,心里有苦说不出。
若是在太平社会,荣怀谨会很赞同荣怀文的做法,一人做事一人当,可在这乱世,如果真的散尽家财,那就彻底成了落水狗,以后可能连饭都吃不上了。
荣公馆现在一片混乱,管家和仆人都在闹着辞职,荣怀文似乎已经有些自暴自弃,给每个人都结了三倍的工资,然后将他们遣散了。
银行那边持续有人在闹事,荣怀谨知道,一定是有人在背后使绊子,毕竟这个社会的信息没有那么通达,这么快就大批客户蜂拥而至,一定是有猫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