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星华摇头,“两年前那灭门之事实在过于蹊跷。血族一直在人间颇有势力,也一直在查探此事,今日属下去找了血族在附近的分支,他们依旧一无所获。”
幕后之人藏得深,又涉及灵息、魔息,如今剧情尚未展开,想来他们也查不到什么,林藏轻舒了口气。
也罢。
“而长氏……”倪星华提言。
林藏看去,却看他有些惭愧,拱手告罪,“属下无能,没有查处长氏与此处有什么关系,不过在不远处的山上,曾有当地人为长氏家主长化腾的石像。后来长氏没落,当地人怕惹火上身,那边的山上鲜少有人再去,石像便无人问津了。”
长化腾,正是长秋黎的父亲。
长氏长化腾长于剑道,能以剑指苍穹如此具有标志性的动作铸造石人,除他之外也没有别人。
林藏又心里有些怅然,摇首,“无碍,我只是随口一问。长氏曾经声名远扬,有他们的石碑在此也是正常的。”
倪星华道“是”,随后他又汇报了一些其他杂事,林藏初步了解了修真圈中的大概,便心中隐约有了判定,正巧梅一来道宁心鱼已经备好,他便直接去了抑制体内渐渐涨燥的魔息。
然而,无人发觉之处。
走廊拐角的阴影处,琥珀色的眼眸在素色的月光下映出几分不起波澜的冷淡。
随着月华浓郁,阴影下的身影变化。
冰魄的戒指在晃动中碰撞响动,光华淡去,银白色的长靴落于尘土,晚风袭来,林藏转身未见处,泼墨的长发散开,在长发之下,是一双安宁沉静的眼眸。
尘埃落定,长秋黎低头看自己,微微抿唇。
幼年体,对现在的他来说,是最稳定的化形。
……太小了,比他还小上许多。
长秋黎收敛神思,随着林藏离去的方向走去。
长长的走廊,流水声渐渐明显,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仿若忍耐轻哼,他气息微乱,快步前去。
便见在寒气蒸腾中,一人褪去外衣,面色发白的浸泡在明显不同于寻常之水温度的冷水之中。
他在做什么?
长秋黎透过门窗视线移都不移看着。
泡冷水……会生病。
这是他与他说过的。
而被这冷水折腾的没有其他余力的林藏压根顾不得察觉其他,面色惨白的靠在一边,缓半会儿,伸手去拿放在旁边的蜜饯。
转移注意,干点能让自己愉快的事情,这是他总结出来度过着就像杀人一般的时间最有效的办法。
哆嗦着尝到一点酸甜,林藏勉强转移了一点注意,开始瞪着生无可恋的眼睛数时间。
宁心鱼游离吸走一股又一股多余的魔息,烛火昏黄,在门外,林阿云有些担心的望着里面,“不知主子第一次在外面抑制魔息,有没有事,情况如何?”
抑制魔息?
长秋黎目光移动到林阿云身上。
倪星华看到心上人愁眉不展,心都跟着难受起来,温声安慰道:“阿云,主子不是一般人,他的毅力我等远远不及,定然会无事,不必过于担心。”
林阿云轻叹,“虽是如此……”
但主子身体看起来却犹如十多岁的孩童,理所当然带着易碎的幼态。方才离开屋子时,看到主子面色苍白,他不由便觉得有些心疼。
“夜夜都要在寒潭中浸泡,如今出了魔界来到人间,也不能摆脱浸骨的冰寒。”林阿云摇首,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作为魔主,主子大多时间都待在魔堡中,虽万人之上,却受困于自身的魔力,连身体都要时时压制着形态,倒不能如寻常人一般享受最基本的快乐了。
倪星华无奈。
他们二人说话时,梅一就在一旁沉默不语守着。
倪星华自然知道此人原本的身份,这一路看他少言寡语,多半是个不会处事的,便好脾气的出声提点:“主子人很好,你不必过于拘束。”
梅一稍顿,而后抬头看了他一眼,微微点头。
“主子在这里一待便到明日了,你不如回去歇歇,有其他事我们再唤你,明日此处还需要你尽心守着。”
“是。”梅一声音有几分沙哑。
话罢,他便转身从这里离开了去休息了。
他走之后,林阿云与倪星华也不再多话,两人静静守着此处。
每夜,他都是来这里吗?
他身上……是出了什么问题?
长秋黎透过门窗的缝隙看着屋中人的倒映,停留了一会儿,眼眸沉着,随后从此处转身离开。
他去了外面。
已然是夜深人静,外面灯火暗去,夜空暗沉,空气中混杂着各种气息,杂乱而腥臭,不如在他身边的气味。长秋黎站在高楼的至高处,遥遥望着远处,眸中的颜色微沉。
他落在街上。
有巡查的灯夫发觉,走过来开口:“这半夜三更,哪儿来的小娃娃……”
但话为说完,那穿着白衣粉雕玉琢的孩子便在原处消失不见了。
灯夫一愣,然后揉了揉眼睛,顿时惊出一身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