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嘉然坐在前排靠窗的位置,身边理所当然是梁夙年。
对比于其他人只背了一个包,带了两个包的黎塘显得累赘很多,因为多出的那只包里慢慢装的全是枣。
“来来来,都别客气!这才五斤,宿舍还有五十斤等着咱们呢,快吃快吃。”
黎塘很热情地上车就开始派枣,把肖池几个弄的一脸懵逼,沈学豪笑骂他傻逼,说谁出门旅游带这么多枣。
一群朝气蓬勃的活宝聚在一起,熟悉的过程比磁场对接还要顺利,破冰环节都省了,三两句聊过去就开始热热闹闹称兄道弟。
梁夙年这个中间人被cue到才会笑着应两句话,其他时间大多在安静旁听。
拿了瓶水拧开瓶盖给谢嘉然递过去,低声说:“黎塘大老粗,带的枣都没提前洗过,就先不给你了,都放在我这儿,等到了酒店洗干净再给你吃。”
谢嘉然应了一声“好”,接过水抬头,梁夙年已经移开目光,只留给他小半个侧脸和大半的后脑勺。
意料之中,毕竟不是第一次了。
那天晚上之后,他和梁夙年之间的气场就发生了点奇异的变化,好像隔着的那层纸忽然被轻轻捅了一下,没破,却把人惊得后退了两步。
哦,原来这里还有一层纸。
许是暂时没找到妥帖的解决方法,梁夙年这两天虽然表面看着若无其事,却一直在避免跟他产生眼神交汇。
偶尔因为谢嘉然的“不小心”撞到了一起,还能捕捉到眼底一闪而过的闪躲心虚。
谢嘉然有点儿想笑。
抿了小口水压下唇畔弧度,拿出手机看林杉发来的消息。
你的杉杉:【怎么说怎么说?!】
你的杉杉:【三天了!快告诉我细节啊!!!】
你的杉杉:【你那天晚上!!到底是怎么确认下来他也喜欢你的??】
你的杉杉:【你干了什么!!】
X,:【我没有做什么,只是直觉。】
你的杉杉:【我不信!我才不信!一定发生了什么减不对人的事!球球满足一下孩子的好奇心吧呜呜QAQ】
X。:【是真的。】
林杉花了三天把人撬不松口,只能含泪放弃,换了另一个同样关心的问题:
你的杉杉:【那现在呢?他喜欢你他自己又不知道,你打算怎么办?】
X。:【他会知道的。】
你的杉杉:【所以你是打算就耐着性子等他发现?】
你的杉杉:【别吧!虽然他是我男神,但是我也不得不多说一句,这种连自己喜欢对方都发现不了的人,恋爱智商得有多低!你确定你不会等出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
谢嘉然正想回复,大巴司机忽然踩下刹车。
“雨太大了,前面过山路可能会有落石,路面也容易打滑,今晚可能上不去了。”
谢嘉然撩开车窗窗帘往外看,果然外面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已经大雨倾盆。
“啊?那怎么办?”
“只能在附近住一晚,明天一早雨停再上山。”
“这附近有能住的地方么?”
“有的,从岔路过去走一段,那边儿有些民宿。”
司机扳动方向盘调转方向:“没事,等我开过去你们就能看见了。”
车子停在一个宽敞的青石板停车坪,他们在车上订好附近的民宿,随后陆续下车过去。
雨伞不够,梁夙年和谢嘉然共撑一把走在最后。
因为雨势太大,梁夙年紧紧揽着谢嘉然的肩膀,将他半护在怀里,伞面几乎全部朝他那边倾斜。
“多往我这边靠些,别淋到了。”
他们跑到时,民宿老板已经等在门口了。
把钥匙交给他们,给了他们一张小镇基础设施分布的简略参考图便很快离开。
几个男生进房陆续洗完澡换好衣服,晚饭是梁夙年从附近餐馆叫的外送,吃完已经接近十点,雨势也小了些。
“现在就睡觉?”陈文耀问。
肖池和黎塘同时皱起脸,异口同声:“这么早啊?”
刘毛毛:“那你们想干嘛?游戏五排咱们人数也不合适啊,太多了。”
沈学豪咸鱼地在沙发躺下:“我都行,睡觉或者找点什么玩的打发时间,你们决定就好。”
肖池转着脑瓜:“要不,咱打两把斗地主?”
黎塘:“可是这里没有纸牌啊。”
“我去买吧。”梁夙年站起来,顺便拿起那张简略示意图:“上面标了附近有个超市。”
沈学豪:“梁哥,你一个人去?”
梁夙年随口道:“怎么,还担心我会迷路被拐啊?”
沈学豪:“这不是还下着雨么,要不我——”
“我陪你一起去吧。”他的话被打断,谢嘉然跟着站了起来。
雨没停,梁夙年原本是不想谢嘉然跟他一起跑这趟,但是谢嘉然坚持跟到了门口,没办法,只好把人带着了。
沿着马路往下走,还好坡度不大,路面也干净,就是正海是马路弯道上,绕了大半个圈实在有些浪费时间。
“你们住在古梨园那边是吧?”
超市的收银员小姐姐好心帮他们重新指了一条路:“从这边上去,弯道旁边还有一条青石板的小路是可以直接爬上去的,不用绕那么大的弯。”
“路灯那边是吧,好的,谢谢。”
“小事,不用客气。”
梁夙年将纸牌揣在外套衣兜,带着谢嘉然抄小路。
确实近了很多,但是往上再走一段,他们就碰到一处围栏破损的地方,泥水淌了路面一大片。
梁夙年停了下来,把伞交给谢嘉然想说什么,无意碰到他的手背,眉心一皱:“怎么这么凉?”
不等谢嘉然开口解释,自顾自脱下外套披在他肩上:“我的错,忘了提醒你山上温度比山下低了。”
他也只穿了两件,脱了外套就只能里面的长袖T恤,谢嘉然想还给他,反被他握着手腕仔细给穿好。
“我体热正好散散,不用管我,你别感冒就好。”
说完绕到他下方一步台阶,矮身蹲下:“来,这里路不好走,我背你上去。”
谢嘉然把伞撑在他头顶尽量遮住他:“不用了我可以小心些,走慢点就好。”
“可是再小心也会弄脏你鞋子啊。”梁夙年偏过头:“乖,快上来。”
身后久久没有动静,梁夙年以为他还在跟自己客气,正要说话,脖子被一只手臂环住,后背贴上一片温热。
梁夙年不禁抿唇笑了。
托住他的腿弯轻轻松松背着人站直起身:“抱紧我些,可别摔了。”
谢嘉然稳稳将伞撑在两人头顶,闻言很乖地嗯了一声,收紧了手臂。
黑沉静谧的夜,打在雨伞上的雨声淅沥,地面腾起的团团白雾以温吞的速度慢慢上升,将道路两旁的路灯灯光氤氲成朦胧一片。
两个人只有一个人的脚步声。
谢嘉然伏在梁夙年肩上,认真听了会儿雨,指尖偷偷卷起梁夙年衣领又松开,反反复复乐此不彼,还以为自己的小动作不会被发现。
雨打在泥土和青草上,他嗅了嗅,总觉得空气里充满了凉凉的西瓜似的清香味。
这是他最喜欢的一个夜晚了。
即使知道不应该,他还是默默希望这段路可以再长一点,可以走得再久一点。
反正他的心上人这么厉害,背他多走些也一定不会觉得累。
“谢嘉然。”
梁夙年开口打破了沉默,清朗的声音仿佛能够融进夜色。
“对不起啊,那天晚上的事。”
其实他还是没想好该怎么解释,不过被时间和环境打消了尴尬,正好让他可以坦然道出自己的歉意。
“没吓到你吧?”
谢嘉然当然没被自己故意为之的结果吓到,倒是被梁夙年这句话逗笑了。
抿着翘嘴的嘴角,他说:“哥,我不是十来岁不懂事的小孩,我也是个成年人。”
梁夙年听懂他的意思,也跟着笑了:“不是这个意思,我就是害怕给你幼小的心灵万一造成什么不可逆的影响,怕你觉得我是个流氓,不理我怎么办?”
“只对一个人耍的流氓才不叫流氓。”
他的低喃声太小,近在耳畔梁夙年也没能听清:“嗯?”
“不会的。”
谢嘉然抬了些声音,也悄悄改了措辞:“都是男生,我知道这在偶尔的情况下是正常的,不能代表什么。”
“我不会觉得你是流氓,也不会不理你。”
“真的?”梁夙年音调里听得出愉悦的上扬。
谢嘉然阖上双眼“嗯”了一声,将伞放了低了些,他们被单独笼在雨水隔绝的一方狭小天地。
梁夙年悬了好几天的心总算搁下了,弯起眼角,连脚步也透出了轻快。
回想起这段时间的事,无意联想到什么,用懒散玩笑的语气叫谢嘉然:“诶,然然。”
谢嘉然没有睁眼,嘴角弧度却因为他对自己的称呼更深了半分:“嗯?”
不料下一秒就因为他一句话倏地睁开眼睛。
表情凝固。
他道:“你说,我是不是真的应该找个女朋友了?”
作者有话要说: 然宝:???梁夙年,你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