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燃再一次跑了一大圈折返到小陈面前的时候,他终于忍不住开了口:“齐哥,都凌晨一点半了,还是早点回去睡觉吧,你明天一大早还有拍摄呢。”
齐燃脸不红心不跳地从他身边径直跑过,“最后两个来回。”
小陈努力压抑住自己想要打人的冲动,双手插在口袋里,使劲地跺着已经僵硬了的脚。
终于,在跑了整整四十分钟之后,他大发慈悲地决定返回。小陈皮笑肉不笑地扯着嘴角,心里骂的全是脏话。
齐燃穿着单薄的里衣回到房间,一把将外套扔在床上,进浴室打开喷头,哗哗的流水淋湿了头顶。他一手撑着墙轻轻喘息着,眼帘微垂,笑容里带着嘲讽,“又来了,这种可笑的占有欲。”
这种不受控制的感觉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了。心里痒痒的,怎么也平静不下来,想要斥问她,想要责骂她,想要控制她身边所有的人,想要让每个人都知道她归自己所有。生气、郁闷、抓狂……
可是,他又清楚地知道,这样是不对的,只会让人厌恶、害怕和抗拒,让人用看怪物的眼神看着他,让人一刻不停地想要逃离他身旁。更何况,刘楚婳不是自己儿时的一个玩具,她不是自己的所有物,甚至连自己的女朋友都不是,她不应该忍受这些。
他揉了一把头发,憋着气仰起脸,温热的水流打在脸上,总算能让脑袋里纷杂的情绪暂时平静一刻。
洗完澡走出房间,他拿起手机重新打开微信,总算可以平静地按下回复:不用谢。
他们又恢复成了一个星期打一个电话的频率,齐燃也没有再接二连三地打电话过来。刘楚婳面无表情地站在水龙头下清洗着手上的血浆,猜想着齐燃到底是不是生气了,需不需要去哄一哄他?
齐燃虽然在为人处世上十分随性和洒脱,似乎从来不在意别人的意见和想法,但这并不代表他就迟钝到发现不了别人的情绪。她上次说话的语气很不耐烦,他应该也察觉到了。
每天的拍摄占据了她绝大部分的精力,所以难免在讨好金主这个业务上有所懈怠。不知不觉都到了一月底,他们也已经认识七个多月。她不禁反思自己,自己好像在接了这个电影女主之后就过河拆桥,把这个大功臣抛之脑后了。
她轻轻笑了笑,还在趁着年前放假的这几天好好补偿他一把吧。
于是在这次的日常通话中,她询问起了他们的假期安排。
“你们剧组过年放假吗?”
“不呀。”齐燃理所当然地回答到,“导演昨天才说了过年的时候要赶工呢,估计是要在剧组过年了,你们放假吗?”
“嗯,刚好李鑫导演最近对剧本好像有些新的想法,给我们多放了几天,大年二十九开始休息,初五来报道就好。”说到这里她也有些疑惑,上辈子自己作为许玖出演这部电影的时候,怎么就没见他隔三差五地改动剧本呢?就到目前为止,她已经拍了好几场原先并不存在的戏份,李鑫似乎很想突出嗜血少女这个卖点,塑造人物性格的反差也比之前用了更多的篇幅。果然,拥有了高颜值,生活似乎立刻就变成了简单难度。
“这样很好啊。”齐燃轻轻一笑。
“这样一对比感觉你更可怜了。”刘楚婳翻了个身,把下巴搁在了枕头上,“我过来找你玩儿吧。”
他的手指微微一僵,笑着拒绝了,“不用了,这边的居住条件并不算好,做什么事都不方便。春节要玩就舒服地玩,还是不要过来找罪受了。”
“那我给你带吃的过来。”刘楚婳自顾自地打算着,“在笔记本里多下几个单机游戏就好,反正我春节在家宅着也是宅着。”
“可是……”
“我先回去一趟,去医院见见我妈,大年三十那晚至少我要陪着她吧。我现在看看能不能买到初一的飞机,如果可以的话就过去看看你,当然,实在抢不到票可就不能怪我了。”
“所以说不要过来了,那么麻烦。”这样说着,齐燃却忍不住翘起了嘴角。
“那就这么说定了。”她直接无视了他的话,打了个响指。
他轻斥了一声,“喂。”
等到剧组的拍摄暂时告一段落,刘楚婳收拾行李回到了家,连行李箱都没开,直接一觉睡到第二天早上。醒来之后,她去超市买了一大堆东西,在大年三十的这天晚上,亲自做了些饭菜送到了医院。
刘母难得十分正经温情,沉着脸叹了口气,“这一年多以来我生着病,拖累了你很多,辛苦你了。”
刘楚婳笑着摇了摇头,掩住眼底那份淡淡的悲哀,“没什么辛苦的。”她一路走到现在,顺风顺水,并不辛苦,真正因为母亲的病情承受压力和辛苦的那个人,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
刘母再怎么说也正在病中,陪着看了一小会儿春节联欢晚会,就不知不觉地睡着了。刘楚婳帮着调平了床的高度,掖了掖被角,独自一人走到了医院的阳台上。
他们这里禁制燃放鞭炮,所以楼底有些年轻的护士只能拿着小型的烟花在那儿晃动着,脸上的笑脸在灿烂的亮光下格外耀眼。
平日里再怎么言笑晏晏大方开朗,可是一到这种理应阖家欢乐的时候,心里的寂寥就顽固得怎么赶也赶不走。
骤然响起的手机铃声打破了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