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楚婳笑了笑,不说话了。
她并不恐高,也不害怕失重,从始至终都一脸淡定地转身观察沿路的指示牌,一路上指示牌一共有十六个,每个牌子上写着一个数字,数字的颜色大有不同。她沉默地从过山车上下来的时候,脑海里都是红、蓝、黑、绿四种颜色的数字在漂浮游荡。
齐燃迎了上来,却并未开口询问。
刘楚婳从工作人员那儿选了一个纸筒打开。“所有红字的数字加起来等于多少?”
她轻轻合上眼,再睁开的时候嘴角微扬,眼神坚定,“十九。”
“恭喜你。”工作人员笑着递过来下一个任务的线索卡。
刘楚婳接过欢呼了一声,转头撞进了齐燃的怀里。
他的手在空中微微顿了顿,眼帘半垂,遮住分外柔和的眼神。似乎过了很久,却其实只是片刻,她站直了身子,拉着他的手往外走。
还不忘了转头给予剩下两组鼓励,“加油加油。”
之后的绕道任务他们可以在挤奶和赶羊中选择一个,刘楚婳立刻恶趣味地选择了挤奶,齐燃也只是淡淡横了她一眼,二话不说地伸手揉捏奶牛的乳.头,任凭她在一旁笑得灿烂。
在这里他们又超越了三组选手,最终第五个到达中继站,获得了一个还算前列的名次。
由于一般第一期都是非淘汰赛段,本赛段最后一名可以免除淘汰,却要在下一个赛段里完成一个额外的减速任务。
对于刘楚婳来说,只要过程努力了,结局怎么样她都可以接受,只是齐燃却似乎并不怎么开心。自从拍摄完节目从国外回来,他就一直有些不对劲。
也不知是不是最终名次与期待值相差甚远的缘故。
“我下午有事要出门,车钥匙留给你,你想用车的话就随便用。”他确认了一下手机上的信息,拿起沙发上的外套穿好,修长的手指一颗一颗地扣上扣子。刘楚婳躺在沙发另一头悠闲地看着电视,乖巧地应了一声,“路上小心。”
在齐燃马上要走出房间的时候,她却突然开了口,“话说,你千万不要告诉我,你因为我和褚亮的一个拥抱和一个耳语吃醋到现在?”
齐燃脚步微顿,睫毛微微有些颤抖,“你的自恋症状越来越严重了?”他转过身的时候,脸上只剩下一个嘲讽的笑容,“趁着没到晚期,赶快治治吧。”
“是吗?”她嘴唇微翘,也不知是信还是不信。
齐燃加快脚步离开了房间,直到关上门,才轻轻舒了一口气,他伸出手挡住自己的眼睛,感叹刘楚婳对他情绪的敏感,明明已经很努力在控制了。他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心理医生发过来的应约短信,抿了抿唇。
在家里呆着实在百无聊赖,刘楚婳浪费了一上午的光景,突然振奋起来,决定去公司旁听一下那些所谓的演技课程,看看跟学校里教得有什么不同。
她把齐燃的车开了出去,正好遇上午高峰,一路上开开停停,路上无意识地向窗外一暼,她轻轻踩了刹车。沉默了片刻之后,她做了个深呼吸,摇下了车窗。
“晏歌。”
他一身黑色的连帽夹克,下面是惯常的鸭舌帽和口罩。闻言他用手抵了抵帽沿,抬眼看她。
“上车。”
他似乎未曾听到似的,望着她的眼神安静平和。
“你是想让我亲自下车拉你上来吗?”刘楚婳不甚在意地一笑,“然后明天网上就又要放出齐燃女友当街和其他男人拉扯的照片?”
晏歌眨了眨眼,沉默地走近,拉开车门坐了进来。
她直接把他带到了公司,进了舒雅萍的办公室,此时房间里空无一人,她搬了把椅子让他坐下,却微曲双腿,倚在办公桌上看着他。
“我等下要去上演技课,要不要跟我一起去。”虽说是问话,用得却是陈述句的语气。
晏歌的眼神微微有些波动,他不可置信地望着她,不发一言。
“我去找人问一问可不可以带朋友过去旁听,你在这儿考虑一下。”刘楚婳非常自信地微微一笑,转身离开,房间里重新恢复了沉静。晏歌静坐了好几分钟,才状似冷静地摘掉了自己的鸭舌帽,而后轻轻拉下了口罩,露出了一张显得有些可怖的脸。
原本的他也该有着一张俊逸的脸,唇红齿白,鼻梁高挺,自然上挑的眼尾平添了几分深邃迷人。只是,烧伤的疤痕是那样显眼,覆盖了他的大半张脸,从腮旁一直到下巴,甚至蔓延到脖颈。
这么多年来,恶言恶语不知道听了多少句,排斥鄙夷不知道受了多少回。从痛苦在意,到淡然自若,他的心早就被包裹了一层又一层的痂壳。
自从他16岁高中辍学,就辗转于各个剧组做武术替身演员,然而,由于容貌的关系,更多的时候,他是跟着做打杂工,帮着搬道具,买盒饭,久而久之,也看过不少拍戏的场面,导演导戏时说得每一句话,他总是听得比演员还要更认真。
晏歌坐在办公室里沉默了许久,直到刘楚婳回来,他转身抬起头,直视着她的眼睛,“好,我要跟你一起去。”
好像是一个不真实的梦,总有什么在心底跳动,不舍让它溜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