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统提醒他:“卯卯,书包。”
“噢。”宋皎这才想起来,折返回去拿书包。
大黄狗不方便出面,系统就变成空气悬浮的状态,跟着他出去了。
宋皎出门时,正好对面的谢沉也出来了,两个人同时拉开房门,然后很默契地走到一起,像从前一起去上学的前十年一样。
他们原以为自己算是起得早的了,到了兰台才知道,原来所有朋友都紧张,早早地都到了。
见宋皎来了,一群人连忙围上前。
“卯卯来了!卯卯,咱们握个手,我沾沾文气。”
“右手,卯卯用右手写字。”
“鹦哥,你握得太久了,快点换人。”
这是每次考试前的必经程序。
他们不敢去找温知,一般温知考试前都在温习,去打扰他的话,他会生气。只有来找宋皎。
宋皎被一群人簇拥着,在位置上坐下,一群人握了手,时候也差不多了,便各自回到位置上了。
人都散去之后,宋皎回头看了一眼温知,温知正闭目养神。
宋皎想了想,也伸出手,同他握了一下手。
温知抬起头,大概是因为昨天晚上没怎么睡好,眼睛还有点红。他扯了扯嘴角,朝宋皎笑了一下:“我会尽力。”
宋皎点点头:“我也会。”
两个人简单说了两句,就分开了。
宋皎转回来,看见谢沉有些幽怨的目光,却道:“沉哥你忘记了?我从一个月前,就开始天天握你的手,今天早上,我第一个握的就是你的手。”
谢沉这才想起,今天早上,他和宋皎一起出来的时候,那个时候,宋皎就已经小跑上前,握了一下他的手。
宋皎压低声音,对他道:“现在我们不能再握手了,我手上的文气已经被他们摸走了。”
院试只考三门,上午考墨义与帖经,下午是策论。
上午考完,谢夫人带着人来给一群少年送饭,宋皎找了个没人的地方,把系统特意给他准备的旺旺雪饼吃掉了。
系统在旁边使劲挥舞彩带花:“人旺气旺考试旺!卯卯最旺!”
宋皎笑着想摸他的狗头,却忽然发现他没有变成大黄狗,没办法,只能回去再摸了。
下午一场,一直习惯提前交卷的宋皎都安安分分地坐到了敲钟的时候。
走出兰台,系统已经变成大黄狗,在门口挥舞彩带花欢迎欢迎了。
仿佛他就没有停下来过。
宋皎刚准备上去抱他一下,却忽然被身后的人拦腰抱住了。
回过头,当然是谢沉。
他们人生中第一场比较要紧的考试,早晨的第一次握手,傍晚的第一次拥抱。
都是他们两个,只有他们两个。
谢沉把宋皎抱起来,宋皎的双脚稍稍离开地面一些距离,他就像是踩在云里。
谢沉笑了一下,像是在向宋皎宣布什么:“我不是文盲。”
不可以讨厌我。
院试结束的这天晚上,一群少年去天然居吃了晚饭。
破例点了一小壶清酒,匀下来,每人半杯,只有谢沉喝了一整杯,宋皎把自己的酒杯递到他的唇边,又一次让他帮忙喝了。
一顿饭吃得有点久,结束的时候,杯盘狼藉。
谢沉放下筷子,大声对朋友们道:“我的好兄弟留下来一下,不是好兄弟的别留下。”随后他转向宋皎:“卯卯,你不能留下。”
“啊?”
宋皎还没开口,才喝了半杯酒的朋友们就开始起哄。
“是是是,我们这儿,就卯卯不是沉哥的好兄弟了。”
“卯哥,这边请,这边请,沉哥有点私事要和弟兄们商量,您先走。”
“卯哥放心,我沉哥每天都回家,绝对忠贞不二,恪守男德。”
就这样,宋皎被请出了包间,还有带上了温知一起。
身后包间的门被关上,温知淡淡道:“他们没安好心,院试结束,沉哥可能要对你采取行动了,你要小心。”
“我……我知道了。”宋皎有些不自在,“那个……智多星,你想去哪里玩?”
“随便。”
宋皎忽然笑了:“忽然不让你看书,你肯定不习惯。”他想了想:“对了,今晚双皕楼有拍卖,楚珩说给我们留了位置,要是有空的话我们可以过去看看,过去吗?”
“好。”温知看起来有些心不在焉。
两个人到达双皕楼的时候,拍卖已经过了大半,守在门口的小二见他们来了,连忙派人进去通报,再把他们迎上二楼。
楚珩就坐在二楼,看见他们,朝他们挥了挥手:“宋卯卯,木头人。”
宋皎看了一眼温知,纠正楚珩:“他是智多星,温知,不是木头人。”
“他不是总是板着脸嘛,我就给他起了个外号。”楚珩朝温知笑了笑,作揖道,“久仰大名,我是楚珩。”
温知抬手:“久仰。”
两个人在位置上坐下,下边正在拍卖一本话本,宋皎没怎么听清楚名字,但还是举了一下手。
楚珩震惊:“你喜欢看这个?”
宋皎道:“听名字,沉哥应该喜欢看,我想给他买一本。”
“你不早说,我直接给你留两本不就行了?哪里还要你在这里拍?”
“爷爷的书已经足够麻烦你了,我不敢再麻烦你啦。”
“谈什么麻烦不麻烦的?就一本书罢了。”
宋皎想了想,问道:“所以你这阵子赚够六千两了吗?”
提起这件事情,楚珩就显得有些丧气:“别提了,还没呢。”
“那你怎么办?不是说,你和你爹打赌了,如果年底前赚不够六千两,你就要去考试吗?”
“你听谁说的?”
“你的伙计们。”宋皎问道,“你真的很不想考试?”
“特别不想,我一想到考试就头大,我爹简直是烦死人,他自己做生意,在庆国吃亏过,就老觉得读书就是人上人,还非压着我读书,说我身在福中不知福,反正我是一点没感觉到我福,这福气给他他要不要……”
坐在一边的温知忽然站起来,脸色苍白。宋皎起身扶他,他却好像站不稳的模样,往边上倒了倒。
温知定了定心神:“我不太舒服,先走了。”
他一向守礼,不会说出这样的话,说完这话,温知抬脚便走。
宋皎帮他跟楚珩解释了一句:“可能是今天考试,智多星有点累了。”
解释完了,宋皎也追上去了。
“智多星?怎么了?你病了吗?”
温知踉跄着脚步,下楼,出门,若不是被宋皎拉了一把,他险些就被马车给撞了。
不知道他哪里来的力气,拖着宋皎往前走,竟然就这样,一路回到方才他们吃饭的天然居。
宋皎拉着他的手,一路追问:“温知?出什么事了?你要去哪里?”
温知回过神,回头看着他,眼神悲怆:“去找太孙殿下,求他在军中帮我谋个职位,往后倚仗军功,光宗耀祖,不在话下。”
“什么?”宋皎忽然反应过来,问道,“你家里人跟你说的?我爷爷没去找他们吗?怎么回事?”
“‘因为宋丞相的孙儿缺个伴读,才找你去的,你哪有什么读书的天分,咱们家就没有读书的天分,你别被人唬了。’”
这当然也是温家人对他说的。
难怪他方才对楚珩的话反应这么大了,楚珩是铁了心不肯念书,偏偏温知做着梦也想念书,两相对比,他当然受不了了。
宋皎握住他的手:“你别着急,那我们现在再去找爷爷,让爷爷想想办法,要不然就让谢爷爷下旨,留你下来就好了。”
他握着温知冰凉的手,让人回去牵一辆马车过来,顺便看看爷爷在不在家。
这时候,天上飘起小雪,宋皎和温知就站在街道边,也来不及找地方躲雪,宋皎搓了搓温知的手。
“你应该早点告诉我这件事情的,怎么能一个人扛着呢?”
温知动了动唇,低声道:“今天早晨的事情。”
今天早晨他们还考试呢,难怪温知不告诉他。
宋皎忍住不叹气,怕加重温知的难过,他想了想,道:“要不我们上去找沉哥吧?正好都到天然居了,上去跟他说一声,让他去找谢爷爷。”
宋皎尽心尽力地帮他想办法,可是温知,这时候实在是听不进去什么话,也做不了什么回应。
他只能一脑袋扎进宋皎怀里,脑袋靠在宋皎肩上,双手紧紧地抓着宋皎的衣襟,生怕他也走了。
温知低低地抽泣:“今天早上的事情,我的书被烧了,卯卯,我的书被烧了……”
难怪,宋皎这才反应过来,今天早晨考试之前,温知没有像往常一样温习书本,相反的,他的桌面空空荡荡,他抱着手,闭目养神,睁开眼睛时,眼睛还有些红肿。
原来如此。
宋皎一把抱住他,拍着背安慰:“你别难过,书……书上的笔记,我……对了,我上回不是抄了你的笔记,拿去卖了嘛?我帮你再买回来,一样的,我保证一模一样的。”
温知双眼通红,宋皎一边从衣袖里拿出手帕,给他擦眼泪,一边哄他:“别哭了,现在是在大街上,这可不是君子所为,温知,你的君子形象……”
天然居的包间里,一群少年正讨论得热火朝天。
“我觉得,应该要等到卯卯生日那天,沉哥可以先安排一场烟火表演,然后再安排好几辆花车,沉哥在花车上隆重出场。”
“对对对,就像是那种天神下凡一样的,沉哥‘下凡’到卯卯面前,卯卯肯定特别震惊,这样子就水到渠成了。”
“然后沉哥不能说‘我喜欢你’,这太土了,应该说‘我心悦你’,这个是读书人喜欢的。”
“没错没错,沉哥也得给卯卯准备几个礼物,一个不行,起码要三个。要是第一次被拒绝了,第二次立马跟上,事不过三,第三次卯卯肯定会答应的。”
谢沉坐在一边,听着他们讨论,时不时点点头,把要点都记在心里。
牧英松了松衣领:“说得我身上都出汗了。”
他走到窗户边,推开窗扇,忽然愣住了。
“我去,沉哥。”
“怎么了?”朋友们纷纷围到窗户边,“什么事?我去……”
朋友们震惊道:“沉哥,你快点过来……要命,出大事了,智多星……”
谢沉走下小榻,走到窗户边——
“沉哥!沉哥!算了算了!这是二楼!”
但谢沉就像九头牛一样,直往前冲。
天杀的智多星,你为什么在卯卯怀里?!
你撬墙角!你还是兄弟吗?!
卯卯,我的卯卯!我已经和兄弟们策划表白了,你怎么不等我表白?!
这时候,他们吵吵嚷嚷的声音,吵到了宋皎和温知,两个人转过头。
下一刻,谢沉就翻过二楼的窗台,拽了一把天然居为了招揽顾客、挂在窗户和门上的绸缎挽成的花结,他拽着绸缎,就这样稳稳地落在了雪地上。
朋友们趴在窗台上看:“我去,沉哥轻功大成。”
“放屁,这是轻功吗?这明明是天神下凡,沉哥是真天神下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