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蛋,卯卯疯了。
宋丞相觉得不对,径直朝他们这里走来。
“怎么了?”
宋皎挣开朋友们的搀扶,在原地站好,像一颗小炮弹,蓄势待发:“爷爷,我准备好了。”
“那……挺好的?”宋爷爷还没来得及细想自己孙子有哪里不对,那头儿,柳先生就敲响了考试开始的钟声。
温知和楚珩连忙重新架起宋皎。
“宋爷爷,我们和卯卯先进去考试了。”
“好。”宋爷爷看着他们匆忙离去的背影,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历次考试,唯有殿试是由皇帝亲自监考的。
照理来说,太学一次小小的考试,当然不必劳动皇帝亲临。
可是没办法,谁让这次考试的,有谢老当家最最疼爱的宋皎呢?
大殿里,用屏风隔出一个个小隔间,隔间里摆着桌案,桌案上又是纸墨笔砚,学子们就在这样的小隔间里考试。
谢老当家坐在前边的高台上,底下情形一览无余。
宋皎坐在左起第一个位置上,脸上酡红没有消退,好像还更厉害了。前面的香还未燃尽,现在还是读题时候,宋皎双手按在膝盖上,认真地看着题目——也有可能他根本什么都没看进去。
宋丞相当然看出来他怎么了,只是碍于考试,不好开口。
谢老当家一边心虚地承受他的质问目光,一边看着宋皎——
卯卯,加油啊,不行了你就举手跟谢爷爷说啊,谢爷爷一定顶住压力帮你重新安排一场考试。
可是等到香燃尽了,宋皎还是没有举手。
柳先生在外面敲钟,众人听见钟声,纷纷提笔沾墨,开始作答。
可是宋皎还是把双手放在膝盖上,一动不动。
谢老当家看得要急死了,卯卯,你快动啊,别人都写,你怎么不写啊?答不对没关系,你把试卷写满了呀!
系统也在频道里给他放音乐,一边放,一边喊:“卯卯!卯卯!醒醒!”
可是宋皎好像隔绝一切外界干扰,就是坐在位置上不动。
殿中落笔沙沙声不断,看着一动不动的宋皎,就连宋丞相都无奈了。
罢了罢了,睡觉就睡觉吧,就算策论零分,早晨的口义应该能满分,不至于被退学。
柳先生在外面敲响钟声,然后进来,再次点燃一炷香。
还剩下一炷香的时间。
听见钟声,众人都加快了作答的速度,而宋皎直到这时候,才晃晃悠悠地回过神来。
他摸了摸鼻子,拿起搁在一边的笔,蘸了蘸墨。
谢老当家和系统谢天谢地:乖崽,你终于动了。
宋皎起笔落墨,慢慢地写下一行字。
谢老当家和系统:崽,这可不兴慢慢来了,你快点啊。
下一秒,宋皎捏着笔,再蘸了蘸墨,开始加速。
文化人:文不加点,倚马可待。
谢老当家:那个笔要被卯卯磨秃了,谁给他换一支?卯卯你写慢点,纸好像要被你擦出火星来了,卷子烧掉,你就白写了。
宋皎低着头,面无表情,只有手上动作不停。
还剩下半炷香的时候,许多人都搁下了笔,可是宋皎手上的动作不停,沙沙声在整个殿中都格外清晰。
已经写完的温知,坐在宋皎后面,心道,难怪从前人写文章都要喝酒,看来是给宋皎误打误撞,给撞上了。
谢老当家就不是那么宽心了,他总在操心的路上。
没时间了。
他死盯着那炷香,一边抽空看看宋皎,烧慢一点!卯卯,写快一点!
终于,在香上星火熄灭的时候,香灰落进香炉里的时候,宋皎也把手里的笔抛到了一边。
他长舒一口气:“痛快,我就是状元,状元就是我!”
柳先生走到他面前收卷,顺便捂住他的嘴:“不要扰乱考场秩序。”
小状元宋皎:“呜呜呜……”
没多久,宋皎酒后自夸状元的事情,就被当时在场的学子们传了出去,或说他酒后有魄力,或说他就是瞎吹牛。
这些事情,宋皎要过几天才知道。
当天下午,他是被爷爷背回家的,回家之后,酒醒了,还被爷爷教训了一顿,写了注意入口饮食的保证书,接下来几天,都留在家里,认真读书。
所幸,很快的,就有事情帮他解了围。
太学考试放榜,宋皎和温知并列甲等榜首。
按照点横竖撇捺的顺序排,温知的名字原本在宋皎的前面,但是后来,柳先生把甲等的文章印出来,放在石介堂供人取阅。
其实要宋皎自己来说,他也不知道那篇文章是怎么写出来的,正巧是许多原因撞在了一块儿,他那天喝了酒,刚从西北回来,心情开阔,感觉自己站在山顶。
可是温知看过,拿着笔就冲到红榜前,踩在楚珩的肩膀上,把自己的名字抹掉,写到了宋皎后边。
宋皎拦不住他,只能拿了一支笔,在他改完之后,也踩着楚珩的肩膀,想要再改回来。
温知道:“不必可怜我,我输得心服口服。”
宋皎解释:“我没有,我也真的服你。”
楚珩道:“那把我放上去好了。”
宋皎想了想:“我知道了,我有办法。”
宋皎趴在榜上,把温知后来补上去的名字涂掉,在自己的名字之间,写上温知的名字,于是太学红榜就变成了——
甲等榜首:宋 温皎知
宋皎很满意,温知也很满意,被踩了两次肩膀的楚珩很不满意。
这个词后来变成了“宋温交知”,成了成语,形容文人朋友感情很好,都推举对方做第一。
这是宋皎第一次感受到,原来他也在书写历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