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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煦这几年好像有些疯病, 他站在树影晦暗里,看着江凭:“来齐国的时候,你是怎么答应我的?你是怎么答应我的?结果你跟着齐国人跑了, 你还要在齐国做官。”
他深吸一口气:“你怎么敢?你怎么敢?!”
江凭神色淡淡,回看过去, 掩在袖中的手微微握紧:“我怎么不敢?”
李煦眼里冒火, 要将眼中一切焚烧殆尽。
江凭拉着宋皎, 后退几步, 避开这个像疯狗一样的人。
宋皎喊了一声:“范开叔。”
范开立即招呼侍卫上前,几个侍卫将李煦给按住。
宋皎回头, 问江凭:“你是怎么过来的?”
江凭道:“方才喝酒有些醉了, 一个小太监说……”
宋皎忽然听见不远处有树枝沙沙声,他回头, 指了一下声音的方向,果真有一个人影。
“范开叔!”
范开立即带着人上前, 一声怒喝, 果真在阴暗处抓住了一个小太监。
宋皎想了想, 要是把李煦和这个小太监带到上边去, 他们两个肯定会反咬江凭一口, 到时候江凭怎么说也说不清。
宋皎放轻声音:“范开叔, 把他们……”
他话还没完, 谢老当家的声音就从楼上传来了:“范开,把人都带上来。”
糟了。
宋皎抬头看去,两个爷爷, 还有今日赴琼林宴的进士,全都出来了。
宋皎看向李煦,咬牙道:“你要敢胡乱攀咬, 我……”
江凭按住他:“不要紧,清者自清。”
“江师兄……”
“没事。”江凭拍了拍宋皎的肩膀,“我相信陛下和宋丞相会还我清白的,也是我命里该有此劫,做过庆国皇子伴读的事情,总是要被别人知道的。”
此时江凭的酒已经全醒了,他拂了拂衣袍,长舒一口气,转头同宋皎交换了一个眼神:“走吧,多谢你,卯卯。”
宋皎也没办法了,只能朝李煦磨了磨牙,作为威胁。
宋皎与江凭两人走在前面,范开押着李煦和那个小太监走在后边。
宋皎心中没由来地升起一股恐慌的感觉。
很快就回到宴会当场,众人已经回到位置上坐好了。
谢老当家朝宋皎招了招手:“卯卯,过来坐,跟谢爷爷说说,你看见什么了?”
宋皎走到他身边,在原先的位置上落座,看了一眼江凭,还是决定实话实话:“我刚要下楼,就看见……江师兄和李煦站在外边。因为李煦殿下一直以来都在养病,精神不太好的模样,所以我让范开叔把他扶走。后来江师兄说是一个小太监趁他酒醉迷糊,把他带出来的,我让范开叔在边上搜了搜,果然找到一个可疑的小太监。”
谢老当家颔首:“好。”
而后探花郎章墨起身出列,在殿中跪好:“陛下,臣要状告榜眼江凭,为庆国奸细,蓄意参与殿试。如今江凭与庆国质子李煦私下勾结,被小殿下撞个正着,证据确凿,请陛下处置江凭,以肃朝纲。”
宋皎提高音量:“章探花,我只是说看见江凭与李煦站在一处,他们是否勾结,并没有……”
章墨却不理会他,反倒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话:“请陛下处置江凭,以肃朝纲。”
宋皎可算是知道,今天下午,来琼林宴时,爷爷问他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了。
当时他说探花无辜,爷爷反问了他一句:“他真的无辜吗?”
原来是这个意思。
自从那个不成文的破规矩之后,就再也没有中年人老年人做过探花,章墨被谢爷爷喊起来的时候,满心以为自己会是榜眼或状元。
他没想到……
只要把江凭拉下来,就足以证明殿试不公,就算章墨不会被补录成榜眼,同样会赢得不明真相的人的满堂喝彩。
而江凭和庆国的关系,他又是从何得知的?自然是李煦告诉他的。
章墨不无辜,他一点也不无辜。
此时,柳宜也在为江凭据理力争,几个平素同江凭交好的同科进士,也都站在柳宜那边。
“此言未免太过荒谬,若说江兄是庆国奸细,这么些年,他为庆国做了什么?传递了什么消息?反倒是庆国,将江兄家人屠尽,庆国质子李煦,对江兄极尽苛待,如今江兄手上还有被李煦殿下划出来的伤痕,倘若这也算作奸细,这么些年,从庆国来齐国科考的学子们,都算是奸细了。”
章墨道:“如今是小殿下撞见了……”
他们辩论倒没什么,总是扯上宋皎,谢老当家就不高兴了。
他抬手喊了停,然后看向李煦:“李煦,你来此处做什么?”
宋皎忙道:“爷爷,他不会说真话……”
“没事,爷爷心里有数。”谢老当家又问了一遍,“李煦,你来这边做什么?”
李煦的嘴角勾起一抹阴鸷的微笑,他开了口,字句清晰:“江凭原本是我的伴读,他约我在这里见,他说,要把今年新科进士的官职表,交给我,托我交给庆国。”
谢老当家问:“那官职表呢?”
“还在江凭身上。”
“搜。”
范开看了一眼江凭:“江公子,得罪了。”
江凭举起双手,神色坦荡:“有劳。”
范开搜身搜得仔细,从头到脚,连头发都解下来看了。
旁人都捏着一把汗,宋皎眨了眨眼睛,转头去看章墨,却见章墨毫不紧张,胜券在握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