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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皎心中一惊, 小跑过去推开门,果然看见凉州守备神色焦急地站在外面。
“怎么回事?”
“江凭江大人被关起来了,现在生死未卜, 因为下官前阵子派人给江大人和吴老将军送过信, 吴老将军就让人来告知下官,让下官来给殿下报信。”
正好宋皎还没睡下,他侧开身子, 让凉州守备先进来,自己拿起门后的小竹篓,把这一年来随手写的一些稿纸都丢进去, 然后再把系统也放进去。
他背上小竹篓,戴上斗笠,拿好竹杖:“怎么回事?走, 我们先去凤翔城,路上你慢慢说。”
“好,下官已经备好马车了。”
宋皎把房里的蜡烛吹灭,把小屋的门锁好, 就跟着守备下山去了。
此时天色昏黑,山路不好走, 守备是一路跑上山来的, 气喘吁吁的。
这一年来,宋皎走山路走惯了,他扶着守备,带着他,飞快地下了山。
到了山腰较为平坦的地方,就有守备安排好的马车了。
宋皎和守备上了马车。
“到底是怎么回事?”宋皎道,“我不是给江师兄和我外公写信了吗?”
给江师兄写的信, 是劝他不要着急,不要再和王家对着干。
给外公写信,是让外公联合几个武将,敲打一下王家。
他知道王二当家的性子,他好面子,仗着自己是土匪寨元老,平时说一不二。
他厌恶江师兄,是因为江师兄当众下了他的面子,鞭打了他的人。宋皎害怕江师兄再被他针对,所以劝江师兄不要着急。
而外公和其他武将,与王二当家同为武将,资历辈分也差不多,宋皎想着,应该能牵制住王家。
可是……
事情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凉州守备深吸一口气:“小公子写的那两封信是有用,信送到没几天,王二当家就把王昀给接回去了,但是王昀没回凤翔城,他回了王家的封地。”
“封地?”宋皎反应过来,这一年来,谢老当家为了鼓舞士气,拟定了给立功将士封爵,赐封地的规矩。
王家这样多武将,肯定是有属于自己的封地的。
宋皎又问:“然后呢?”
“王昀在封地上,抢了个姑娘,把人家逼得自尽了。那个封地,原本不在凤翔城境内,这件事情,原本也不归江大人管,可是当地官员不管事,那个姑娘的父母,就上京告御状来了。”
“王二当家要把事情给压下去,但是江大人知道了,把姑娘的父母带回去,细细询问,知道了事情原委,连夜就带着人,去封地上捉拿王昀,把他关进天牢,要给他治罪。”
“王二当家怎么会肯?连夜也派了人去阻拦,两边闹了一夜,最后江大人还是把人给带回去了。结果就在第二天早上,王昀在天牢里,被人打了。”
守备压低声音:“他……他的命根子被人剪了,现在还没救过来。”
宋皎惊得连眼睛都睁大了:“啊?”
“其实王昀平日里作恶多端的,看不惯他的人多了去了,说不定就是哪个狱卒看不惯他,才揍了他一顿。”
“王二当家气坏了,带着一群人,就冲进凤翔府,把江大人给抓了,关进军营里,谁也不让见,丞相、吴老将军、三当家,还有太子都去了。二当家就非说江大人越界管事,还纵容手下人公报私仇,硬是要江大人偿命。”
“已经三天了,实在是没办法,吴老将军想着,这件事情要紧,就让下官来告诉殿下。”
宋皎沉吟着点点头:“行,我知道了。”
正当此时,马车已经到了城门外,宋皎道:“大人,你先回去吧,你要是跟着我去凤翔,只怕你也会惹祸上身。”
“好,那下官就先回去了。”
宋皎想了想,又道:“慢着,我写一封信,你帮我送到前线去。”
“好。”
在马车里点起蜡烛,宋皎打开笔橐,拿出随身携带的纸笔,迅速写好两封信,交给他:“一封给陛下,一封给王旷。”
“好,下官记住了,殿下千万小心。”
“我知道。”
马车颠簸,檐下灯笼急急地摇晃,宋皎抱着系统,靠在马车壁上,梳理事情经过。
他不觉得江师兄这件事情做错了,江师兄做得对,这件事情不是纵马的小事了,这件事□□关人命,就算当时是他在,他也一定会不顾一切将王昀捉拿归案。
最麻烦的不是江师兄越界抓人,齐国律法里有一条“事急从权”,这不算是触犯律法。
最麻烦的是,还没有开始审问,犯人在牢里受伤濒死。
也是因为这个,王二当家特别疯魔。
他原来的孙子,王旷,参军受伤,最后逃出他的手掌心,远赴前线。
新来的这个,他一定是花了更大的心思的,否则不会一年就宠成这样。
王二当家越来越老,对某些事情,也越来越偏激。
系统忽然道:“卯卯,如果你去,那个姓王的,会更记恨你的。”
“嗯?”
“你劝过王旷去参军。这个王昀,你也教训过他,二当家会记恨你的。”
“不要紧。”宋皎叹了一声,“王家逐渐势大,不能不除了。”
他吹了一下口哨,把从方才开始就一路跟随的苍鹰唤过来。
宋皎简单写了一张纸条,塞进它腿上的竹筒里,然后把它放飞。
紧赶慢赶,宋皎在几天后的傍晚,抵达凤翔城郊外。
马车还没进城,宋皎便听见吵嚷声。
宋皎直觉不对,掀开马车帘子,往前看去。
两边人马正在对峙。
一边人多势众,看服制与武器,很显然是王二当家手下的兵马,另一边只有几个人,以柳宜为首,温知、楚珩俱在其中,还有一些是江凭的同僚,都是文人模样。
两边对峙,互不相让,柳宜这边,手无寸铁,却毫不畏惧。
柳宜道:“王老将军私自扣留朝廷官员长达数十日,是不是过分了?我劝王老将军马上放人,不要……”
那头儿,宋皎连忙下了马车,对马车车夫道:“你进宫去,请太子过来,就说‘卯卯回来了。’”
“是。”
宋皎还是那样的打扮,小竹篓、斗笠与竹杖,他快步上前,迎面清风拂来,吹动他的头发与衣袖。
他一边往前走,一边举起爷爷留给他的印玺:“宋丞相在此,有如圣旨!”
众人转头,看见他正朝这里走来。
他比一年前长高了不少,看起来有些瘦了,一身素衣,却尽显风骨。
脸上的婴儿肥褪下去了,下巴也尖了,但脸还是白的,一双眼睛还是亮晶晶的。
柳宜喊了一声:“卯卯。”
宋皎举着爷爷的印玺,站到他身边,朗声向对面的士兵道,“陛下有令,立即释放江凭。”
柳宜这边反应过来,迅速下跪叩首:“见过陛下。”
对面的士兵还在迟疑,宋皎又拿出爷爷留给他的长剑,挥手斩断地上初生的春草:“谁敢抗旨?!”
士兵们只能派了个人,去禀告王二当家。
宋皎就站在原地等着。
没多久,王二当家就出来了。
他年纪大了,身手却依然矫健,他背着手,站在宋皎面前,一双眼睛目光锐利,紧盯着他。
宋皎毫不畏惧地回看过去,就像是当时的宋丞相。
没多久,宋皎身后传来马蹄声。应当是太子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