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我。”
裴原觉得他们像是在这说废话,但这废话听得他心里甜丝丝的。如果生活能一直这么平静,没什么烦恼,天天窝在家里和她说废话也不错。
“就娶了这一个,不疼你疼谁。”裴原放低了语气,和她说软和的话。火光把宝宁的脸映得泛红,裴原手背贴上去:“热不热?”
宝宁不回答,揪着他的字眼,不依不饶问:“你什么意思,还想娶多少个?”
又来了。她一说到这样问题就特别唠叨。裴原想出了一个自己觉得挺满意的回答:“钱都在你手里,娶不了了,就这么凑合过吧。”
“你可真烦人。”宝宁哼一声,果然被糊弄过去,直起身,问他,“要喝些酒吗?”
裴原当然不拒绝:“喝。”
酒壶浸在一旁的热水里,一点点的温,宝宁挽袖子把它拎起来,擦干净底下的水。又洗了个小口杯,慢悠悠地斟上八分。
裴原单手拄着膝盖,懒洋洋道:“茶倒半,酒斟满,满酒敬人,没学过道理吗?”
宝宁头也不抬:“你是我的客人吗?”
裴原哼笑:“我与你讲礼节,你扯远了做什么。”
宝宁作势要将酒倒掉,威胁他:“还要不要喝了?”
裴原连忙道:“喝喝喝。”宝宁给他端过去,递到嘴边,裴原嘴唇撅着吸溜一声,没了大半,他回味一下,道:“十五年的女儿红,对不对?”
宝宁今晚看他顺眼,整个人热情又体贴,见他嘴角有酒渍,蹲下用帕子给他擦掉,笑着:“你倒是长了好舌头。”
裴原顺势捏着她手腕,将宝宁按坐在大腿上,面对面地掐她下巴,低语道:“说起来,我还没喝过你的女儿红。”
他怎么突然说起这话了。旁边的火炉里,炭块发出滋滋的声音。宝宁的脸慢慢红了,不知道该回答什么好。
“是我欠你的。”裴原把她的脸按在肩上,闭着眼道,“欠了一场拜堂,还有份隆重的聘礼。我没花几文钱,轻飘飘把你骗到家里来了,是不是挺过分的?”
宝宁小声道:“你知道就好。”
裴原无声地笑。他把宝宁整个抱在怀里,抚着她背后头发,两人在小凳子上晃来晃去,忽然问:“你想要什么聘礼?”
宝宁惊讶:“这怎么问起我了,不是该你准备好了,再双手捧给我的?”
“行。”裴原埋在她发间深深嗅一口,“等我慢慢攒。”
“那,”宝宁有些期待:“你要送我什么呀?”
“我娶天下最好的女人,自然要用天下最贵重的聘礼。”裴原抓着她手放在自己胸前,“心掏出来给你够不够。”
宝宁急慌慌往后缩:“血淋淋的,我才不要。”
裴原大笑起来,亲吻她嘴角:“不行,你得要。”
宝宁道:“你不要总是这么血腥。”
裴原问:“怎么就血腥了?”
“掏心什么的就很血腥。”
“是你自己没有领会到。”
宝宁顿了顿,忽然道:“我想吃卤鸭心了。”
裴原道:“你一说,我也想吃了。”
宝宁道:“明晚上做。”
……
圆子呆呆地看着他们,手里的小蘑菇掉在地上,被阿黄迅速捡起来咽进肚子。
在圆子的记忆里,是没见过他的父亲和那个所谓的“母亲”如此亲密的。父亲会给他很好的照顾,好吃的饭,舒服的衣裳,但说话的声音总是冷冰冰的。母亲也会给他买东西,但每次都是在父亲在场的时候,若父亲不在,她看他的眼神像是他偷偷养的小毒蛇。
父亲和母亲很少会出现在一起,出现了也不会说几句话,没有拉过手,没有搂搂抱抱。
所以现在,他看着裴原和宝宁的神情,意外又惊慌。
裴原终于想起了这个小屁孩的存在,眯眼呵道:“看什么看,闭上眼,转过去!”
圆子乖乖地背过身。
宝宁羞赧地从裴原身上下来,整理自己的头发。
大好意境被打乱,裴原指着圆子背影小声和宝宁道:“明早上赶紧把小屁孩送走,耽误事。”
“别说了。”宝宁推推他,“快点吃完饭,咱们晚睡些可以,圆子还小,得让他早点睡。”
裴原道:“咱也早点生一个,省得你对别人家孩子这么上心。”
宝宁捂住他的嘴:“快少说两句。”
又过小半个时辰,准备的东西吃的七七八八,宝宁熬了点绿豆汤败火,给大人和小孩都喝完了,带着圆子去睡觉。裴原不让宝宁给圆子换衣裳,他粗手粗脚的,亲自动手,外衣几下扒下来,套上裴原的寝衣上衣。
只是上衣就足够圆子穿了,脚底下还长了一截。裴原给他把多余的袖子挽起来。
挽了一半的时候,宝宁忽然瞧见圆子胳膊上的不对劲。小臂的位置,很多伤疤,都是一个暗红色的小点小点,像是什么东西的牙齿。
“先别动,”宝宁拦下裴原动作,将圆子的伤口指给他,惊疑问,“这怎么回事儿?”
裴原也被吓了一跳。他看向圆子神情,他没什么表情,仰脑袋,直勾勾地盯着房顶看。
裴原把他的头掰正,问他:“为什么这么多疤痕呢,被什么咬过?”
圆子点点头。
裴原尽量耐心,问他:“告诉我,被什么咬过?”
圆子比划着,含糊不清道:“蛇,小蛇。”
听见那个字,宝宁头发丝儿都要竖起来了,不自觉扒紧了裴原的胳膊。
裴原也诧异,拧眉问:“你家大人怎么这么不上心,生了孩子不好好看,给咬成这样?”裴原拎起圆子的小胳膊,饶是对这小孩没什么感情,也有点心疼惋惜。
他其实下意识觉得圆子说的话有问题,咬一次两次就算了,为什么咬了这么多,是孩子傻,还是大人不聪明?
屋里安静一会,圆子见他不问话了,低头咬另一只手的手指。
裴原把他的手打掉,暗道,这小孩确实傻乎乎的。
时间晚了,圆子打哈欠,宝宁示意他不要再逼问了。裴原点头,把圆子按在床上,点点他额头道:“赶紧睡,要不然狼来了,咬你小屁股。”
圆子害怕地闭上眼。
宝宁拉着裴原出门。
宝宁把木门合上,吱呀声中,掩住了圆子小声的话。
他看着房顶道:“小蜘蛛,你们睡了吗,下来玩吧。嗯……如果狼来了,你们可以咬死它吗?”
……
裴原被宝宁催着去洗了个澡,她坐在床沿边上烫脚,隔着屏风和水声与裴原说话。
泡脚水里加了那天采的椿树叶子,有股淡淡的香气,宝宁舒服得眯起眼。
他们在说苏明釉的事情。
宝宁道:“我听说过她的,苏家最有才华的女儿,很端庄,若不然只凭苏家的门第,也不会被圣上亲点做了太子妃。只是后景不太好,苏家不肯接纳她了,很可惜。”
裴原道:“不知道中间出了什么事儿,我让魏濛去查了。”
宝宁低头看水里的树叶子,又道:“我明早去见见她吧,你和我一起去吗?”
“一起。”裴原那边已经洗好,从水里出来了,拿着布巾擦身,“宁宁,你见了她,姿态不用放低,别委屈了自己。只是大嫂而已,且是她住在你的家,你不必去讨好她。”
裴原担心宝宁内心隐藏的那丝自卑感,是出身的问题,她从小就小心谨慎。
和他在一起久了,这问题好了很多,但裴原还是怕苏明釉的到来会让宝宁心里不舒服。听说这个大嫂是个很强势的人。
宝宁答好。
过一会,裴原从屏风后出来了。宝宁洗好了脚,他去倒水,直接泼到门外,回来时直接吹了灯,上床搂着宝宁睡觉
乏了一天,他没再动手动脚,两人入梦都很快。
半夜时分,是被圆子的哭叫惊醒的。圆子就睡在隔壁的屋子里,他叫得很刺耳,宝宁吓醒,裴原也立即坐起来,披了件衣裳匆匆往他的房间跑。
推开门,看见满月的光辉下,圆子的床前站着个人影,女人的,肚子很大。
作者有话说:最近木有双更,因为每一更都很粗长鸭!
这章结尾像鬼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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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讲故事
那画面实在太诡异,宝宁的心怦怦跳起来, 指尖发凉。裴原将她揽进怀里, 不悦地开口:“大嫂, 你大半夜不睡, 到这里来做什么?”
宝宁这才反应过来,那个女人就是苏明釉。也是, 身怀六甲的女人, 庄子里找不出第二个。
圆子看见宝宁,尖叫着跑下床, 扑到她怀里。
苏明釉慢慢转过身,宝宁看见她的脸色,白得瘆人。她很瘦,胳膊和腿细得都像是芦柴棒子一样, 只有肚子凸出来, 即便脸很美,也掩饰不住这种奇怪。宝宁心中有直觉告诉她, 面前这个女人不太简单, 但哪里不简单, 又说不上来。
宝宁警惕起来。
裴原将宝宁和圆子拉到背后挡住,他上前一步, 冷硬道:“大嫂, 你还没有缓过神儿吗?”
“这个孩子,”苏明釉眼睛直勾勾盯着他身后圆子的影子,“这个孩子, 像爹爹,还是像娘亲?”
裴原拧眉:“大嫂是什么意思?”
“他是像爹爹多一点,还是像娘亲多一点呢?”苏明釉慢慢走到圆子面前三步的地方,蹲下来,看他的眼睛,问他,“有人说你长得不像爹爹吗?有人怀疑过吗?如果你不是你爹爹的孩子,怎么办,你的娘亲会被打死吗?她会被浸猪笼吗,被万人唾弃,因为她生下的孩子,不是你爹爹的孩子。”
裴原审慎地看着她,苏明釉像是丢了魂一样,和白日的端庄持重完全不同了,说着他听不懂的话。
宝宁将圆子往自己的怀里拢,圆子不敢哭了,死死咬着唇。
苏明釉缓缓地问:“所以,你到底是像爹爹多一点,还是像娘亲多一点呢?”
“大嫂!”裴原忍无可忍,喝道,“如果你还是这样,我只能将你投到溧湖里去,让你醒过来!”
苏明釉抖了一下,猛地站起身。她的理智重新回来了,眼中闪过一丝无措,看了看瑟瑟发抖圆子,又看看面沉如水的裴原,急迫道:“四弟,你听我解释……”
她又解释不出来。
宝宁打圆场道:“大嫂许是白日太累,刚才魇着了。”
苏明釉感激看她一眼,连忙道:“是的,四弟,我只是魇着了,大晚上吵醒你们真是不好意思。”她说完,去摸圆子的脸,“别怕,婶婶不会伤害你的……”
圆子逃开她,苏明釉的手尴尬僵在原地。
她咽了口唾沫,站直身体,正色冲裴原道:“四弟,我嫁给你大哥四年多了,很多事我都知道一些,我也知道你的顾虑。你是担心我与裴霄有过接触,是吗?没有过,从来没有过。你可以去查,我没做过任何对你不利的事,现在不会,以后也不会。”
宝宁想,苏明釉果真如传言所说,是个很聪明的人。
因为她这一席话,裴原的脸色果然松快许多,淡淡道:“大嫂早些歇息吧,我们也去睡了。”
苏明釉应了句好。宝宁也与她道辞,她担心圆子受了惊吓,招手带他出门,与她和裴原一起睡。
看着他们都离开,苏明釉大大松了口气,往后靠在墙壁上,额上已满是冷汗。
她手摸着肚子,喃喃道:“我的孩子,你到底是长得像爹爹,还是像娘亲呢?千万别像爹爹啊,被人认出来了,那可怎么办。”
……
第二日早上,宝宁早早起身,做了餐很丰盛的早饭。
一是为了圆子,二是今天是裴原解毒的日子,宝宁心疼他,想给他吃些好的。
一大碟子清蒸河虾,一笼蟹黄包子,瘦肉粥,凉拌鸡丝,和酸甜拌黄瓜。
吃了一半的时候,陈珈来了趟,说溧湖府衙那边来消息,昨日没有人报官说自家孩子丢了,但他们已经安排了人手挨家排查,估计五天之内会有结果。溧湖不很大,离周边城县又很远,圆子的家应该就是溧湖镇上的,不算难找。
宝宁吩咐陈珈给府衙拿一些赏钱,让他们尽心些。陈珈领命出去了。
裴原慢悠悠地剥虾,把虾仁扔到宝宁碗里,看向圆子。他这几日是回不了家了,本以为或多或少会有些难过的,但圆子就像是没事人一样,吃得很香。他好像根本就不想回家,也不想他的爹娘。
“圆子。”裴原叫他的名字,圆子抬眼看过来,奶声奶气唤他爹爹。
裴原笑了,没揪着他改口,反而温和地夹了口菜给他,问:“你家里人对你不好吗?”
圆子想了想,摇摇头。
“那对你很好?”
圆子还是摇头。
裴原伸手去摸蒜,低着头剥,顺嘴问:“那到底是好,还是不好呢?”
“我想,”圆子磕磕绊绊的,眼睛很亮,“我想留在这里!”
他口齿不清,裴原费劲儿才听出说的是什么,诧异地和宝宁对视。
宝宁问:“为什么呢?”
圆子不说话了。
裴原吹吹指尖的蒜皮儿,忽的想起一个猜测,问宝宁:“你说,这孩子是不是在家里时候受虐待了,偷跑出来的?”
“不能吧……”宝宁抿抿唇,“等过几日官府那边有消息再说吧,若真的是那样的父母,把圆子要过来算了,总不能还推回狼窝去。”
“别。”裴原阻拦,咬一口蒜瓣,低头喝粥,“爷生的出儿子,不用捡别人的剩儿。”
宝宁吸一口气,小劲推他胳膊:“别总当孩子面前说这样话。”
“得得得。”裴原无奈,“不说了还不成吗。”
他们正说着,外头突然传来一阵激烈的狗叫声,伴随女人的惊呼。獒犬叫声地动山摇,裴原手一抖,剩下一半的蒜瓣掉到地上。
宝宁赶紧跑出去看。
苏明釉呆滞地站在门口,吉祥离她五步远,口沫四溅地狂吠。刘嬷嬷拿着棍子拍打地面阻拦:“吉祥,吉祥别咬了,吓着夫人怎么办。”
吉祥根本不听,它没拴绳子,后腿一蹬就扑上去,一口撕烂了苏明釉的裙摆。
刘嬷嬷吓坏了,丢了棍子也扑上去,用身体将吉祥制住。
苏明釉惊魂未定跌在地上,揪着剩下半截的裙子,还好里头穿了中衣,没咬着腿。
刘嬷嬷身子胖胖的,把吉祥压牢,冲着一旁吓傻的下人喊:“快去拿绳子来!”
“大嫂,你没事吧?”宝宁缓过神,飞快跑过去扶起苏明釉,搀着她进屋,“肚子疼不疼?我给你请个大夫来吧!”
“没事。”苏明釉白着脸冲她笑了下,“我歇一会就行了。”
宝宁歉意道:“大嫂,我不知你现在回来,吉祥野性难驯,若知道你来,我会将它拴起来的。”
裴原站在一旁,一直无言。圆子仍吃饭,半个包子塞在嘴里,眼睛盯着苏明釉,忽然道:“狗狗只咬坏人。”
在场人都愣住了。苏明釉脸色一言难尽,捂着肚子道:“这小孩,这小孩什么意思?”
“童言无忌。”宝宁示意裴原将圆子带到内室去吃,回头安抚苏明釉道,“小孩子学舌,许是哪里听来的胡话,在这就说了,大嫂别往心里去。圆子昨日在街上走丢了,爹娘官府那还寻着呢,在我们家借住。”
苏明釉牵扯嘴角笑了下:“还是早些找到的好,孩子身份不明不白的,留在家里怕生闲话。”
宝宁附和她,又问:“大嫂,您身子真没事吗,还是找大夫瞧瞧的好。”
苏明釉摆手。宝宁也不再说话了。气氛一时间极为尴尬。
邱灵雁是宝宁的前车之鉴,经历那事之后,宝宁待人总存着戒心。对待这个捡来的大嫂,她本也没想过多密切与她接触,自然没有过分的关心。宝宁心想,伺候着苏明釉在家里生了孩子,好吃好喝,无病无灾,就是她的本分了。至于其他功劳,她也不想要。
“我就是想来看看你,昨夜发生那样事,我坐不住,来道个歉的。”苏明釉尴尬开口,打破了沉默,“没想到你养了狗,又遇上你们吃饭,真是不巧。”
宝宁问:“大嫂吃了吗?”
“……吃了。”
又没话了。
裴原从内室出来,他听见着话茬,站到宝宁身后,问:“大嫂要不要再吃点?”
苏明釉道:“吃不下了。”
她实在是窘迫极了,觉得这夫妻好像真与她没话好说,也不再自找麻烦,匆匆告别离开。
裴原让人送她。
折腾这么一顿,饭菜也凉了,好在都吃饱,吩咐刘嬷嬷撤下去,宝宁拉着裴原一起带孩子。
裴原侧躺在床上,手里转着腰上玉佩的系带,半掀眼皮儿盯着他们看。
宝宁又将她的投石器搬出来,抓了一把小豆子,在五步远的地方用石灰画了好几个圆圈,她和圆子比赛,谁的豆子能扔进圆圈里,就算赢。
圆子玩得很高兴,宝宁也高兴,裴原木着脸,心想着这俩人真是无聊透了。
抛豆子,捡豆子,没一会两人就玩出了一身汗。裴原往床里头挪了挪,拍拍床板道:“过来歇歇,我给你们讲故事。”
宝宁颠颠跑过来,偎在他怀里,裴原搂着她肩。圆子盘腿坐在一旁,眼巴巴看着裴原。
“我给你们讲鬼故事。”裴原勾着嘴角笑,他手指在宝宁肩上跳,问,“见过蜘蛛吗?”
宝宁道:“当然见过的。”圆子也点头。
“有的蜘蛛,是有毒的,如果人误吃了有毒的蜘蛛,会死。但有一种蜘蛛,虽然有毒,吃了却不会死,会变成蛛人。”裴原慢慢道,“从前有个书生去京城赶考,一日晚上下雨,他走在荒山野岭,正瞧见一座破庙,赶紧躲了进去。书生没钱,干粮都吃完了,只能吃庙里的供果,但他不知道,这些果子不是敬佛的,是敬一种蜘蛛。传言说,山脚处的村子受到了蜘蛛的诅咒,有一天,这种蜘蛛会把他们全都杀光。”
宝宁紧张地攥紧裴原的袖子,问:“然后呢?”
“书生吃的那个果子里,正好有一只即将产卵的蜘蛛,他把那只母蛛吃进了肚子里,当时就觉得,啧,有点甜。”
宝宁问:“然后呢?”
“他吃完了,就睡觉了。但没想到,半夜里,嗓子忽然越来越紧,他说不出话来,惊醒后赶紧用手指去抠,结果拉出来一团红色的蛛网。这个书生吓坏了,一直掏,一直掏,但嗓子里的蛛网越来越多,他慢慢就喘不上气了。”
宝宁问:“他死了?”
“后来,书生的左侧的胳膊,咔的一声断了,腿也断了。在断肢的地方,很快长出了两条很细的,一节一节的蛛腿,上面覆着短粗的绒毛。他左边的肚子也慢慢变大了,变得鼓鼓的,血红色的,像是蜘蛛的肚子一样,膨大起来。还有他左边的脸,眼睛像是一个大大的圆铃铛。他变成了蛛人,学会了像蜘蛛那样走路,极为迅速,还可以在墙上爬。”
宝宁问:“然后呢?”
裴原懒洋洋道:“然后他下山去把那个村子里的人都吃了,讲完了。”
宝宁一口气险些没上来。一想起那个蛛人的奇怪样子,她背后汗涔涔的。太可怕了。
宝宁急忙去看圆子,怕他被裴原莫名其妙的蛛人故事吓着,刚想搂进怀里安抚,对上他不可置信的眼睛。
圆子摇头,坚定道:“不会的,吃蜘蛛不会死,也不会变成蛛人。”
他这句话难得说的很清晰利落,像个五岁孩子该有的口齿。
裴原饶有兴味问:“为什么?”
圆子道:“我,我吃过很多。”
“你是不是困了,在说梦话了?”宝宁笑了,她看了看外头天色,日头升到最上方,道,“是该睡午觉了。”
她给圆子理了理衣裳,拉着他小手往侧房走:“走吧,姨姨带你睡觉觉去。”
圆子听话地去了。
趁圆子睡觉的功夫,宝宁取了一只胖水蛭出来,给裴原做这个月的第二次解毒。他们已经很习惯这个过程了,除了最开始的疼痛,其余一切都好,裴原还有精神和宝宁聊天。只是水蛭吸出来的毒血还是浓黑色的,和上一次比完全没有变化。
每当这时候,宝宁都会担心,明姨娘的这个法子到底有没有用,裴原现在的身体又能支撑多久。他会不会,突然间,就倒下了?这谁也说不准。
但是又没别的办法。只能陪着他走一日是一日,或许车到山前就有路了呢。
那只吸饱了血的水蛭掉在被子上。因着失血,裴原觉着乏,闭眼小憩。宝宁去摆放那些药罐。
圆子睡醒,晃晃悠悠进来的时候,谁都没看见。
他到裴原的身边去,瞧见了那只肥胖的黑色的水蛭,捡起来看了看,想也没想,送进了嘴里。
作者有话说:裴哥讲故事水准一流,灵感来源是猫脸老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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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情
“诶,睡醒了吗。”宝宁回头瞧见圆子身影, 招呼他一句, “饿没饿?”
圆子摇头, 他把手在裤子上蹭了蹭, 神色如常,什么都没发生似的。
“姨姨现在有些事, 不能陪你玩。”宝宁过去将他领出来, 温声道,“圆子去找刘嬷嬷玩好不好?”
圆子应了声, 蹦蹦跳跳地离开了。
宝宁惊讶看着他像小兔子一样欢快的背影,偏头看裴原。他睁开了眼,和她望向同一个方向。
宝宁顿了顿,冲裴原道:“我现在觉着, 圆子其实一点都不傻, 他就是不爱说话。你瞧,刚才蹦的多高。”
裴原颔首:“这孩子有点意思。”
“我也觉得, 好像不太简单。”宝宁坐到他脚边, 给他上止血的药, “但一个小孩子,又能与众不同成什么样。”
宝宁边说着, 边往外拔药瓶的塞子, 低头晃动瓶里药粉的时候,忽然发现原本该落在被面儿上的水蛭不见了。
“水蛭呢,哪儿去了?”宝宁诧异, 她站起来,翻来覆去地找,“咦,怎么回事,真的不见了吗?”
她抬头茫然看向裴原:“阿原,我是不是傻掉了,我刚才把那只水蛭拿走丢掉了吗?”
裴原也觉得纳闷,坐起来陪她一起找,就是不见影子。
“可能是刚才忙忘了,已经丢了。”
宝宁想起圆子刚才的神态,嘴里鼓囊囊的,像是吃什么东西,她心里咯噔一下:“不是让圆子吃了吧?”
“怎么可能。”裴原道,“若真这样,他刚才怎么还会蹦,早倒在地上了。别多想。”
宝宁觉得他说得有理,点头道:“许是我真的忘了。”
宝宁重新坐下,将裴原腿上的伤口包扎好。每次解毒都会留下一个豌豆大的伤口,现在已经一小片了,看起来密密麻麻,宝宁的心都缩起来。
“你说,等你以后七老八十了,这腿还能要吗?”宝宁打好结,把他裤腿挽下来,勉强笑了下,“还好我比你年轻,到以后你走不了了,我还能推着轮椅带你到处溜达。快讨好我吧,以后你的小命可攥我手里,若以后再敢对我凶巴巴的,看我怎么报复你。”
裴原拉着宝宁到怀里,拨弄她耳垂:“嗯?怎么报复我?”
宝宁幻想着:“我将你推到高高山坡上,然后假装不经意地松手,将你滑下去,摔得你人仰马翻。”
“啧,可够坏的。”裴原低笑,他又没正经样子了,拉着宝宁手腕往下去,故意道,“那你可得保护好我的这儿,若损个一星半点,难过的可是你。”
“你都垂暮之年了,还想什么荤腥之事。”宝宁把手缩回来,嗔怒看他一眼。
她刚才心里有点难受的,一想到未来,她心里就难受,裴原闹她虽然烦,却也将这种难过的情绪打消了。
宝宁起了坏心,咯吱他腰窝,笑道:“老奸巨猾,死性不改。”
“男人若看见了喜欢的女人,管他什么年纪呢,都得想。”裴原暧昧看着她,勾她小指,“你猜我现在想不想?”
“想也不要想!”宝宁瞪大眼:“你现在身子虚的很,别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躺那养病吧!”
裴原眼睛也竖起来:“若再说我身虚,我就不管你年纪小不小了,就地办了你!”
宝宁害怕他严肃的样子,蔫了一下,脑袋偏过去,小声道:“是你非得说那些我不爱听的话的。”
“以后就爱听了。”裴原从身后环住她腰。他原意是逗弄她高兴,扯到这事上,却收不住了。
他忽然想起什么:“宁宁,上次说的那画本,我给你买回来了。昨日事多忙忘了,等今晚的,咱们好好研究。”
宝宁脸颊刷的通红,挣脱他往外走:“太阳还挂天上呢,你若非得讲这事,能不能等天黑了的!光天化日,厚脸皮,不害臊。”
“学无止境,你去钻研门以往没接触的技艺,怎么就成丢人的事儿了呢?”裴原道,“你等着,我这就去把画本给你找出来,我昨天甩哪儿去了。”
他说着就往地上走,腿还疼着,他单腿蹦,蹦得挺快,宝宁拦不住,在身后骂他:“你像只田鸡。”
裴原在抽屉里翻来翻去:“管它什么鸡,能吃着肉就是好鸡。”
宝宁道:“你就不能等到晚上吗!”
“哪条律法规定白日不可思银欲?”裴原很快在自己乱七八糟的杂物里抽出一本薄薄的书,冲宝宁甩甩,“找着了。”
那本书黄扑扑的,书角都要烂了的样子,宝宁看一眼都觉得刺的眼睛疼,捂着眼后退道:“怎么就不能买本新的!”
“这种书就跟酒一样,越老越值钱。”裴原扔过去给她,“快接着。”
宝宁急慌慌接住。
裴原冲她吹口哨。
宝宁抬眼扫过去,看见裴原的神情。他往后倚着柜子,身高腿长,着实漂亮,只是笑容不善。
单手扯自己衣襟,歪头道:“妞儿,过来,伺候爷们宽衣。”
宝宁想冲过去一口咬死他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