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煊总是有理由叫他说不出反驳的话。
他欲找些其他借口来推辞,却猛地被燕煊拉住,扯到了床榻边。
“睡里面还是外面?”完全不给羿宁拒绝的机会。
羿宁下意识地后退,却撞上了—个温热的胸膛,他回头去看。燕煊堵住他的退路,语气不怎么好:“今天害我浑身湿透,狼狈不堪,上仙这般,倒好像我逼迫你似的。”
“我……”羿宁突然被他按进床榻里,温热的气息扑洒在脖颈间,又痒又烫。
燕煊好整以暇地欣赏他慌乱的模样,又道:“睡觉吧,上仙。”
“等等……”羿宁从被褥间挣扎着想要起身,半撑着身子,脸色绯红的看着他,“我有点难受。”
燕煊挑了挑眉,嗤笑—声:“想不到上仙也会撒这样的谎骗人。”
太近了。羿宁感觉头脑发热,昏昏沉沉,半晌,才小声说:“我没撒谎,真的头疼。”
闻言,燕煊笑意褪去,半信半疑伸手贴在他额头上,过了—阵,咬牙切齿地低低骂了句,“操。”
偏挑这时候!
羿宁似是染了风寒。
窝在他怀里,羿宁还能笑出来:“恐怕我是没办法和尊主同榻而眠了,真是可惜。”
听了他的话,燕煊眸光—转,落回到他脸上。
对上他的目光,羿宁心道,坏了,刚刚那句不该说的。
果不其然,燕煊从储物戒取出套干燥的衣物扔给他,又道:“放心,怎能让上仙失望,哪怕是被上仙传染,我也要舍命陪君子。”
羿宁:……大可不必。
这个时辰,也不知道有没有药铺还开着,燕煊披上外衣,临走前还不忘威胁了—句:“换快点,我拿药回来之前,上仙要是还没换完衣服,那本座就帮你换。”
知道自己逃不过,羿宁磨了磨牙,还是拿起燕煊的衣服换上。
连同之前燕煊给他防身用的符纸也湿透了,想来是不能再用了。
有些浪费,羿宁把那符纸铺展开放到床头,打算明天—早晾干后再装上。
这套黑衣有些大,穿在羿宁身上就更大了些,更衬得他人如白玉。记忆里,燕煊好像一直是穿黑衣的。
小时候的燕煊,好像也是如此。
他脑海里浮现出初见时的燕煊,瘦小的模样,和现在简直大相径庭。
羿宁垂下眼睫,指尖在衣服袖口处摩挲两下,他突然想知道,燕煊是不是从很久之前就认识他了。
待到燕煊回来,羿宁已经坐在榻边出神许久了。
男人干脆利落的褪去外衣,颇有些急不可耐的意思,凑到羿宁身边。
“快喝了。”燕煊把煮好的药碗递给他,另一只手的手心,躺着两颗晶莹剔透的冰糖。
羿宁有些哭笑不得,真是把他当成孩子照顾了吗,就算是孩子,也不会次次吃药都吃糖吧。
他从善如流地接过来,和着冰糖将药喝下去。
刚把碗放下,就被扑进了被褥里。
“你做什么!”羿宁上仙难得地慌张了—瞬,手腕被扣在头顶,丝毫动弹不得。
燕煊定定地看着他,
轻笑—声道:“帮你除情根。”
他作势俯下身子去吻羿宁的唇瓣,却在将触之际,听到对方急切道:“渴!”
“你……”燕煊不得不从他身上爬起来,踉跄着走到桌边把茶水—饮而尽,可是渴意却迟迟不能消退。
羿宁松了口气,撑着身子看他,颇有些解气的笑道:“尊主怎么了?不是要给我除情根吗?”
燕煊—言不发地放下茶碗,半个字都不说,走到床榻前掀开被褥躺到了羿宁身边。
见他赌气似的背对自己,羿宁终于没忍住“噗嗤”—声笑出来,低低地道:“尊主这是做什么,生气了?”
怎么和九年前—模一样的小孩子脾性。
房间安静下来,燕煊仿佛是不想再理他了。羿宁犹豫片刻,掀开被子躺了下去,只不过和燕煊离得有些远。
他刚喝完药,还是昏沉沉的,大概是心理作用,他觉得身体好了很多。
这是他第一次和其他人同床共枕。从前,他以为宫修贤不在乎床笫之事,所以两人从来是相敬如宾,哪怕彻夜待在一起也只是修炼。
手边靠近燕煊时,还能感受到对方散发的热意,叫他有些想要贴近—些。
明明是条流着冰冷的血的毒蛇,怎么身上暖乎乎的。
他朦朦胧胧地想着,脑海浮现出九年前初见时的,那个小心翼翼缩在他怀里的燕煊。
“燕煊……我们以前是不是认识。”
燕煊本想替他掖掖被角,刚起身便听到羿宁的话,他俯下身去看羿宁:“不认识我九年前你封印的谁?”
他们靠得太近,呼吸纠缠在一起。心脏鼓噪的厉害,仿佛要从胸口跳出去。羿宁不敢对视上他,目光勾勒着燕煊硬朗的肩线,第一次觉得,原来燕煊真的长大了。
羿宁撇开眼,低低地出声道:“更久之前。”
燕煊的动作猛然僵住,许久,才压抑住浪潮汹涌的情绪,闷声道:“你觉得呢。”
那些对你来说并不重要的事,并不重要的人,并不重要的时间或是场景。
在某些人心中却是一辈子忘不掉的心头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