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煊没有回头,只是淡淡道:“叫符濯来见我。”
那女子手执团扇,轻轻在脸边挥了挥,笑道:“符濯就是我,我就是符濯。”
闻言,燕煊轻嗤了一声,说:“不过是个被排出来的心魔罢了。”
那女子手微微顿住,笑容淡了下去,冷声道:“不愧是魔尊,一眼便把我瞧透了。”
她既不是男人,也不是女人,非是人类,亦非魔族,她只是符濯从体内排出来的心魔,是符濯不要的东西,也是符濯最得力的部下。
“他什么时候来。”
“符濯暴露行踪,他早知道你会来,现在嘛……大概早就逃了。”
意料之中的答案。
燕煊懒散地抬眼,饮鸩在窗边敲了敲,说道:“那么,是你自己说,还是让我来帮你说?”
女子凑过来,指尖轻轻按在饮鸩的刀刃上,巧笑道:“别急,他让我留下,自然是有话叫我告诉你的。”
下一刻,饮鸩周身缠绕起魔雾,莺歌楼内无风自起,生生削断了她的手指。
“说。”
展家。
这几天恰逢南柯泽四年一度的灯会,家家户户的屋檐上都挂满了七彩流光的油纸灯。
展家乃高门大户,油纸灯在竹竿的支撑下,在墙边整整齐齐的挂好,整个院子亮堂极了,身处其中,难分昼夜。
“几位贵客请用茶,主家稍后便到。”
跟着小仆的指引落座,羿宁四处打量一番,难以想象掌门那般清心寡欲之人自幼竟住在这样的地方。
来时,他们沿路打听,已经将展家了解了些许。一个行商世家,掌门家境如此富有,为何要上山修炼呢。
若生于贫寒人家,想要靠修仙博得一线生机可以理解。可家境殷实,又有家业继承,寻常百姓断不会抛家弃业跑到山上去吃苦的。
“上仙,你饿不饿呀。”甘儿从桌上端起盘小点心推到羿宁面前,“先吃点东西垫一垫吧。”
这小家伙,真是时时刻刻都记着燕煊的吩咐。羿宁有些无奈道:“晌午吃多了,现在并不饿。”
甘儿点了点头,而后从盘子里掐住块桃花酥,扔给了旁边眼巴巴看了半天的小白,故作嫌弃道:“看你那馋样。”
小白欢喜地接住桃花酥塞进嘴里,没有察觉到甘儿看着他偷笑了两声。
两个小傻子。
忽然,门被推动,屏风后一女子缓缓走进来。
“尊客便是羿宁上仙吧。”女子踱步过来,落座在羿宁对面,笑道:“百闻不如一见,当真是仙风道骨,叫人心生膜拜之意。”
这样的客套话,羿宁自然清楚,他起身行礼道:“羿宁不敢当,掌门于我有恩,都是掌门教导出来的。”
真是个重礼数的。女子眼波流转,目光落到了甘儿和小白身上:“倒是不知道,羿宁上仙带了两位魔族贵客来此有何事?”
羿宁点点头,不再忌讳道:“这两位是护送我来此的,羿宁此次前来,是想知道掌门的下落。”
“你说……展迎?”女子眸光微动,神色似乎凉了几分,“我忘了,他现在叫空华。”
空华便是掌门的道号,羿宁倒是第一次听说掌门的真名。
“他不在这里,就算真有什么要事,也绝不会踏足南柯泽一步的。”女子似乎很了解掌门。
羿宁试探着问道:“不知您和掌门是……”
女子愣了愣,蓦地露出一抹自嘲的笑意道:“我?我是他抛妻证道的家妻。”
羿宁倏然怔住,甘儿和小白也都傻了眼。没想到明光宗的掌门,竟有如此一段……
女子笑笑,道:“不必用如此垂怜的目光看我,若不是展迎渡给我仙骨,我这凡人之躯现在早就化作了尘灰,我不怪他。谁让追求大道是他的毕生理想。”
“抱歉。”羿宁没想到会不小心揭露人家的伤心事,“既然如此,那我也不便叨扰,多谢夫人。”
他起身欲走,却听到女子开口道:“对了,还有一事想问,上仙是从何时上山拜师的?”
他自从开蒙之后,就被掌门捡回了明光宗。羿宁犹豫片刻,答道:“二十年前,怎么了。”
女子颔首低眉道:“无事,只是突然好奇。来人,送上仙出去。”
羿宁心底涌上来奇怪的感觉,可这感觉只是稍纵即逝,来不及细想,便已经被送出了门外。
待羿宁走后,女子扶着门框,盯着羿宁的背影良久,喃喃道:“二十年前啊……正是你走的那年。”
她倏忽轻笑了一声,不知在笑谁,转身将门缓缓合上。
“上仙上仙,咱们现在要去哪找你家掌门呀?”甘儿看羿宁紧锁眉头,似乎还在思考方才的事情,于是立刻乖乖闭上了嘴。
羿宁被她打断,垂下头道:“留待明日再寻吧,今天已经很晚了,回去找燕煊可好?”
找尊主!甘儿兴奋地点点头,说道:“好好好!”
莺歌楼内,燕煊沉沉地看着桌上的酒杯,月亮高悬,羿宁再不回来,就赶不上了。
想至此,他有些焦急地在桌上扣了扣手指,不知是不是老天听到他的心声,耳边终于传来了甘儿和小白斗嘴的声音。
回来了。
燕煊起身看去,正好对上羿宁抬眼看过来的目光,月光将他整个人笼罩其中,渡上一层浅淡的蓝。
月下,美人。
燕煊忽然就热燥难耐,仿佛被羿宁的渴咒所控,他喉结轻滚了滚。
“上来。”
作者有话要说: 每天晚上六点更新呀!我会努力码字哒≥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