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的矛盾说小确实还挺小的。

就只是高年级跑来威胁恐吓低年级的小孩，被另一个小孩拦住了而已。

但要往大了说吧……

连峪学长的手腕可是断了。

学生之间的小矛盾弄得断手断脚的，确实夸张了一点……

慕乐和向翡也没办法说什么。

他们坐在医务室里，两个小孩并排坐在一张病床上，都乖巧又听话地低着头，半点都不像会做坏事的样子。

向翡的眼泪一直在眼眶里打转。

原本那只可可爱爱的小象脑袋哭起来，只让人觉得可爱。如今向翡已经变成了漂亮的小少年，眼泪粘在浓密的睫毛上，几欲落泪的样子简直让人心碎。

慕乐都想把这个宝宝抱在怀里哄一哄。

“别哭啦翡翡。”慕乐小声安慰他，“你是为了救我呀，又不是故意的。”

向翡抬起好看的眼睛，悄悄看了一眼他们这里的老师。

因为两个小孩都特别乖，老师也没一直盯着他们，现在正站在医务室门口跟自己的同时发信息。

他没有看着这里。

向翡凑到慕乐身边，小声说：“其实、其实我就是故意的……”

慕乐：“……”

“……我知道自己力气很大。”向翡捏着自己的手指，“我看见他欺负你，就，故意用力捏了。”

慕乐：“……”

没想到这小孩还会这个样子护短，慕乐没忍住，笑出声来。

她也凑到向翡耳边，小声说：“不管怎么说，你是为了保护我嘛。也算是正当防卫的。”

慕乐想了想，又对向翡说：“不过。既然你做了之后会这么愧疚……就不用做到这一步啦。凡是自己开心最重要。”

向翡这么乖的小象宝宝，做事情考虑的永远都是别人，而不是自己。

就像这一次，他是帮她出了气，结果自己害怕又愧疚了这么久。

这样的小孩，谁不希望他能多考虑一点他自己的心情？

慕乐和他嘀嘀咕咕正在说话，站在门口的老师突然发出惊讶的声音。

他们闻声抬起头，看见顾明渊站在门口，高大的身躯看上去几乎要把眼前的老师整个笼罩。

老师站在顾明渊面前，声音磕磕巴巴的：“顾、顾、顾乐的家长？原，原来是您啊……”

顾明渊点点头，语气沉稳又疏离：“您好。乐乐麻烦你们了。”

老师：“不不不……不麻烦……”

顾明渊微微皱眉，刚刚露出了一丁点不耐烦的表情，他们的老师立马清清嗓子，小心翼翼地问：“您……是来接顾乐同学回家的吗？”

顾明渊：“嗯。”

老师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连忙侧身让开。

顾明渊又对他点了点头表示感谢，随后迈步走到医务室里来。

他看见慕乐跟向翡两个小孩坐在一起。

两只小孩都长得漂亮可爱，身高相仿，穿着同样的校服……看着就能让人联想到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之类的成语。

顾明渊垂眼看着慕乐，伸手摸摸她的脸：“没事吧。有没有被吓到？”

慕乐飞快地摇头，跳下床扑进了顾明渊的怀里。

她搂着顾明渊的腰，在他开口说第二句话之前飞快地补充：“我们回家好不好，我想回家！”

顾明渊身体僵住。

他迟疑了一下，才慢吞吞地伸手，抚摸着慕乐的发顶，回应道：“……好。”

慕乐转头对向翡挥挥手。

顾明渊有多疼爱她，她心里还是有点数的。

本来只是学生之间的小矛盾，没必要让他操心。

别说那只乌鸦学长还没欺负到她，就被人折断了手腕。算真的欺负了她，她也会自己想办法欺负回去。

那种小孩，才没必要入顾明渊的眼。

慕乐拉着顾明渊的手，跟他一起从宿舍出去。

顾明渊来之前已经大概了解了事情的经过。

虽然老师跟他说的时候，是保持着一个比较中立的立场，只是客观地陈述事情发展的经过。

但顾明渊仍是听得心惊肉跳。

兽人随时都能变成伤人的猛兽——即便这是违反法律的——但人类没有任何反抗的手段。

她的每一寸肌肤都可以被利爪轻易地划破。

没有尖锐的牙齿，硬一些的面包都咬得特别费力，拉着他的时候力气也小得好像没有……

这样的小孩，和兽人发生矛盾的时候，她能怎么办？

顾明渊和慕乐走出宿舍大楼。

因为要来接孩子，他的车被允许入内，此时就停在宿舍大楼的门口。

顾明渊跟慕乐出了门，才遇到匆匆赶来的、向翡的妈妈。

向妈妈看上去非常慌张，又有些不好意思地左顾右盼。

毕竟结果是她家孩子伤害了别人，她将心比心，感觉对方的家长一定特别担心，自然感到愧疚和不安。

慕乐乖乖地跟她打了招呼。

向妈妈松了口气，对慕乐说：“对不起。你没有吓到吧？”

“没有，翡翡保护了我。”慕乐对她软声说，“他是为了保护我，您千万别责怪他呀……”

向妈妈连连点头：“不会的不会的。哎，这孩子就是下手没个轻重……”

顾明渊也跟她道了谢。

向妈妈连忙后退，摆了摆手跟他们道别，又匆匆忙忙走进去找自家孩子。

两个没什么事儿的小孩家长立刻来了。

倒是那个受了伤的孩子，他的家长现在连一根羽毛都没出现。

……

回家的路上，车子里格外的安静。

慕乐偷偷摸摸看了一眼顾明渊的侧脸。

在他的视线转过来之前，又快速地转到另一边，看向窗外，假装看风景。

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腿上，不安地捏捏放放，也不知道在害怕些什么。

顾明渊叹息一身，大手伸过来，覆盖在她小小的手背上，尽量把声音放得更加温和：“真的没有吓到？”

慕乐仔细地想了想。

确实没有。那个乌鸦学长的手差点碰到她的脸的时候，她其实很冷静，在等一个确保能电到他的机会。

而向翡狠狠捏住对方手腕，让对方吓得半个身子变成乌鸦疯狂挥翅膀的时候，她也只是觉得有点儿震惊，还有点点不合时宜的好笑——周围好多无辜的围观同学，早饭里都掉进了好多黑羽毛。

慕乐想到这里，又有点忍不住想笑。

顾明渊垂眼看着她，抿了下唇：“不害怕？”

他的手摸到慕乐的脸上：“如果你的同学没来帮你，怎么办？”

他想到这一点都觉得十分后怕。

慕乐对他眨了眨眼，很无辜的样子。

她举起手，给他看手腕上的光脑：“这个……有电击功能的，你教过我。”

顾明渊沉默下来。他一点都不觉得宽慰，甚至更加后怕了：“如果他们一起冲上来，按住你，把光脑抢走呢？”

车子在家门口停下来，一时间空气有点安静。

慕乐被他提醒了一下才想起这种可能。但她又觉得……不会吧？

这种办法一般只有事后才能想起来……像那些中学生，日子平常又无忧无虑的，电一个就能唬住一大群了。

顾明渊觉得这办法不靠谱，只是因为他要面对的从来都不是什么中学生。

慕乐解开安全带，从座位上爬起来。

顾明渊：“？”

她避开按键，一只腿跪在驾驶座和副驾驶之间的控制台上，凑到顾明渊身边去，双手搂住了他的脖子。

顾明渊：“……”

他浑身僵硬，眼底仿佛掀起了惊涛骇浪。

面上却没什么表情，声音依旧平静：“怎么了？”

慕乐在他的侧面，跟他的距离一下子拉得很近。她的双手在他的脖子后面交叉，搁在他的肩膀上，仰头看着他：“别担心啦。”

“我好好的在这儿呢。”慕乐说，“什么事情都没有。”

顾明渊垂眼：“我知道。但下次……”

“没有下次！”慕乐连忙举手保证：“下次再有危险，我就光速逃离案发现场，绝对不——咦？”

她刚刚举起一只手，另一只手自然而然地收回来，勾住顾明渊的后颈。

但她好像按到了什么东西……

慕乐下意识地用手掌在他的后颈处上下摸了摸。

顾明渊按住她的手腕，把她的手给拉了下来，声音冷硬：“不要乱摸。”

“那是什么？”慕乐好奇地看着他，“渊渊怎么哪里都不让摸呀。”

顾明渊：“……”

他自己的手抚上后颈，低声说：“鳞片。这个部位比较脆弱，所以会有鳞片保护。”

后颈比较脆弱？是吗？

慕乐迷茫地摸摸自己的后脑勺。

顾明渊失笑：“人类不是。”

慕乐：“嗯？”

“……人类的每一个部位，都很脆弱。”顾明渊斜睨着她，“非常危险。”

慕乐：“……”

话题怎么又绕回来了？

她是真的不像顾明渊过分担心。

人类确实脆弱，就算是在地球上，每年因为各种稀奇古怪的原因失去生命的地球人也数不胜数。

但——生活本来就是这样充满危险，总不能因噎废食吧？

慕乐乖乖坐回副驾驶，抱着膝盖嘀咕：“照这样说，应该就不能摸我嘛。那为什么摸你的时候哪里都不让摸，摸我的时候哪里都能摸？”

顾明渊：“……？”

慕乐哀怨地盯着他：“你说呀。为什么我的身上，哪里都能摸？”

顾明渊视线盯着前方，完全没有往慕乐那个地方偏过去。

这小孩今天穿的校服是短袖短裤，白嫩的手脚都露在外面，刚刚甚至贴着他的身体，摸上他的鳞片……触感很奇妙。

哪里都能摸？

顾明渊再次看向她。

慕乐得不到回答，根本不肯放弃：“为什么不理我？你摸我，还不理我……”

她又要转过去，被顾明渊摁了一下肩膀，整个人靠在柔软宽大的车子靠背上，立马动弹不得。

慕乐瞪大了眼睛，伸手去摸顾明渊的手腕。

他的小臂就像钢铁一样坚硬，明明按在她肩膀上的力气感觉好像不大，也完全没有按痛她，却让她完全挣脱不了。

顾明渊俯身靠近她：“乐乐。你知道什么是摸吗？”

他的脸一下子在自己面前放大，慕乐的心脏瞬间跳得飞快。

她脸颊滚烫，脑子里一片浆糊，原地丧失思考能力：“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