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凡在唐易答应后马不停蹄的安排好了一切,连周末都没有放过。在周日下午的时候,唐易就听到了林锐已经到达t城的消息。
林锐自然不会一回来去联系他,这个消息是骚胖说的。
顾言廷上周回公司后就让骚胖把备用钥匙给唐易送过去。他怕唐易不收,几乎每天都会跟唐易叮嘱一下,说是那边的家里供暖了,但是之前试压的时候家里没人,也不知道暖气有没有跑水。又说他走的时候好像燃气没关,屋里貌似还有吃的,不知道会不会招老鼠,总之是各种不放心,希望唐易过去看看。
唐易并没有回去的打算,他和顾言廷还算不上真正意义上的复合,况且相比较以前那样不分你我分分钟腻在一起的状态,目前这种偏向于恋爱的关系反而让他觉得更舒服。
他没明说,顾言廷却也感觉到了,于是转而把矛头对向骚胖,软硬兼施的让骚胖无论如何把家里的钥匙给唐易送过去,让他收下。
骚胖起初不乐意。这两年顾言廷一走了之,他本以为和唐易这个“朋友的对象”也就再没关系了,谁知道他每每受困遇难的时候,唐易却从来没有冷眼旁观过,出钱出力从不说二话。
骚胖心里知道这是占了顾言廷的光,唐易基本不会联系他,之所以能帮自己,一是唐易本身就是个面冷心热的人,虽然不怎么交朋友又屡次被他们贴着城府深的标签,实际上一旦信任了谁却是一片赤诚相待。二是唐易这人用情极深,对别人不说,起码对顾言廷是这样。
骚胖受他照拂无以为报,最初的时候心里又感激又愧疚,等后来得知顾家爸妈也偶尔收到东西时,他才真正的心绪复杂起来。
顾言廷的确不应该为了林锐去伤唐易的心,但是在顾言廷这么做的时候,他们这些朋友却并没有真心实意的阻拦过。骚胖在那些人里算是有良心的,也只是略略提醒了一下而已。
追根究底,是众人在背后拿着唐易和林锐比较的时候,从心底认为唐易比不上林锐。
林锐是他们的大学同学,虽然个人作风不怎么样,但是人也不坏,也有讲义气的时候,会帮朋友忙,看见老人或者小孩需要帮助的时候也会帮一把手,大学里也借给过同学钱。他平时穿衣用东西都是名牌,去作这些事情的时候便分外的能博好感。而唐易本身就是普普通通的人,做同样的事情在众人看来也就成了理所当然。
这两者相比,在那帮狐朋狗友的眼里,除了长相之外值得比的就是家境,唐易的长相不错,但是给人过于严肃的感觉,林锐这样略带媚惑的清纯更容易引起男人的荷尔蒙。而家境方面更是别提,他们从毕业起就开始尝到人间冷暖,寒门子弟奋斗十年不一定顶上别人老爹的一句话。唐易的吃苦奋斗隐忍,也顶多是换来一句“不容易”。
男人们都认为家花不如野花香,当时顾言廷被分手的时候,林锐给他办生日宴,这帮人也没少在生日宴上起哄。甚至有人在提到唐易的时候,颇为不屑的小声说了“矫情”两个字。骚胖当时沉着脸没说话,可是内心却也向着顾言廷,觉得唐易做的有点太绝。
当时他还没有遇到女朋友跟着初恋跑了这件事,后来遭遇了一样的破烂事,事后最失落的时候唐易来帮他,他才感同身受的体会到了那种憋屈和愤怒。
骚胖觉得这是报应,而唐易每次帮忙,都会加深他内心的愧疚。这也是顾言廷最初回来想要他帮忙出谋划策时,他想也不想就阻拦的原因。
而今顾言廷求他帮忙,骚胖心里存了一百个不乐意。送钥匙的事情被他一拖再拖,直到林锐忽然在同学群里发了条回到t城的信息时,他才犹豫了一下,开着小车借口去送钥匙,实际去报信去了。
顾言廷打死也没想到,骚胖吭哧吭哧跑到唐易的公寓时,开门见山的第一句话就是,“唐哥,林锐那小子回来了。”
唐易开门的时候手里正接着顾言廷的电话,愣了好半天才从骚胖裹进来的一身寒气中反应过来。
他怔了一下,侧身让了让,于是骚胖大大咧咧的进门换鞋,一边换一边大着嗓门说,“老大让我来给你送钥匙,嘿,估计是想求复合呢!我跟你说唐哥,你可不能这么轻易就答应啊,姓林的一回来,他那尿性肯定狗改不了吃屎。”
骚胖的嗓门大,说的话一字不漏的传进了电话里。
唐易是真不知道林锐这么快就到了,这两天顾言廷抽风似的非得打飞的过来看他,说住一晚再走,他不同意,于是顾言廷换成了电话短信不间断攻击,唐易想要好好理一理林锐来了之后的事情,几乎都被他打乱了。
当然林锐要回来的事情他也没提。
顾言廷在电话那边顿时惊得没动静了,半天过后嗷一嗓子就要骂死胖子,被唐易眼疾手快的挂断了。
凡凡欢快的蹦跶过来,凑在骚胖脚边一个劲儿的闻。骚胖惊奇的把小奶狗抱起来对着瞅了半天,越看越喜欢,乐呵呵的揣怀里很自觉的找了个位置坐下。
唐易去倒了杯水过来给他放在一边,坐下的时候就听骚胖锲而不舍的游说他,“唐哥,你可不能心软。”
唐易笑着在另一边坐下来,闻言看他一眼,有些惊奇,“我心软什么?”
“我们老大啊,他让我给你送钥匙。”骚胖把钥匙从兜里掏出来,放茶几上往前推了推说,“这说不定是想煽煽情糊弄你呢。”
他说完似乎觉得自己这么卖兄弟不是很合适,于是十分客观的解释了下,“他那房子一直没动,上回回来的时候招老鼠了,请家政打扫了一天才利索。后来大概是心疼了,这一个月一直让我帮忙看着,一周请一次家政去收拾。你现在回去看的话,估计东西都没变样。”
骚胖陈述完事实咳了一声,又回归到了中心思想上,“不过这就是这一个月的事儿,前头那两年可没这样。”
唐易双手握着杯子听他说的起劲,扭过头就看见顾言廷又打电话过来了,他挑了下眉毛把铃声改成了静音,往旁边一丢,示意骚胖继续说下去。
其实骚胖也不是真的不希望他们俩和好,聊到后面他叹了口气,有些感慨的说,“老大他一心想着复合,这两年也的确荤腥不沾的。可是我都对他实在提不起什么信心来。林锐以前对他来说放个屁都是香的,要说他就嘎嘣一下拿着林锐当路人了,搁谁身上也都不能信啊。我从心里讲是盼着你俩和好的,可是回头想想林锐还杵在这,又觉得这事不能这么过去了。”
他的话和沈凡基本是一个意思,但是却真情实意的多,唐易握着水杯,垂着眼看着水纹一圈圈的荡开,良久后慢慢的点了点头。
骚胖叹了口气,问他,“那唐哥,你对老大,还有信心吗?”
唐易思考了半天,才给出了一个很含糊的答案。谁知道没过半天,沈凡告诉他已经在酒店安顿好,约他过去吃饭的时候,又问了一模一样的问题。
俩人许久没见,沈凡锁着眉毛坐在餐厅里,一直等唐易在他对面坐下后才回过了神。唐易比一个月前瘦了足足两圈,好在看上去还挺精神,沈凡没说话,点完菜之后才转过脸来,看着唐易问,“你怎么瘦了这么多。”
唐易笑了笑,最后淡淡的回道,“假如你不把林锐塞过来,可能还好些。”
“……”沈凡的表情微微僵了一下,过了一会儿,才隔着桌子望过来,“唐易,你对顾言廷有多大的信心?”
唐易眯了眯眼没说话,沈凡也不再卖关子,索性说道,“我最初是看不上他,这人说好了是单纯,直白点就是蠢,放社会上屁用不顶,什么都靠着你。更何况还吃着碗里瞧着锅里的。”
“可是他现在不是了,”唐易笑了笑,“他即便犯过错,也得给他个改过自新的机会,你何苦这么看不上他。”
“是,他现在挺能耐了。”沈凡顿了顿,隔了好几秒之后才古怪的笑了一下,“可你信吗?”
“他已经来找过你了吧?说了什么好听的话呢?现在能挣钱了?有本事了?”沈凡淡淡的说,“你是真信了?还是心里也诧异?”
“……”
“你问过他这两年都做过什么吗?怎么起来的,怎么发家的,哪项才能被人发现一捧就红了……目前靠什么为生?”
唐易的瞳孔猛的一缩,半晌没有说话。沈凡显然话里另有深意,可是唐易自欺欺人的发现,他并不想知道这些。这些是他心里蛰伏在深处的不安和疑惑。
他相信吗?顾言廷就这样一举得势顺风顺水了,他的确有一定的才能,可是他的才能能一下走到那么高的位置上?
答案是不信。
但是他并没有问过,潜意识在阻止他问这些问题。
沈凡的脸上有些疲惫,唐易怔忡的同时,看到了他脸上略略冒出的胡茬,还有眼眶下面淡淡的青色。
服务员很快的把菜端了上来,俩人沉默的功夫,四菜一汤很快就齐了。
沈凡拒绝了服务员的动作,而是亲自给唐易舀好了汤。他把汤碗放在一旁的等凉的时候,抬眼看了眼唐易,最后在后者的目光下顿了顿,自己的那一碗舀了一半儿就放弃了,转而问唐易,“你想知道吗?”
“……”唐易张了张口,没说话。
沈凡说,“你想知道,但是不敢知道,对吗?你看你们俩个人之间,即便没有林锐也不是全然的信任彼此,你并没有完全的相信他。”他顿了顿,又补充道,“你也没有完全的相信自己。”
“然后呢?”唐易含混笑道,“这也不是什么大事。”
沈凡看他一眼没再继续说话。唐易也应景的笑着吃吃喝喝,没再往下提。
他和顾言廷之间的问题的确不止是林锐,当时分手之前俩人便经常冷战,唐易工作忙碌,收入也高,之前顾言廷的言行不一让他已然心凉,于是越往后越不甘照顾对方的感受。最常见的便是他偶尔会对顾言廷的收入表现出不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