酷拉斯基:【探头探脑.jpg】
酷拉斯基:可以吗?
陈添有点紧张,攥着手机坐在医院的长廊里,闻着消毒药水的味儿,看着白裤子上沾着的泥点,觉得自己真是倒霉透了。
谁能想到他去坐一趟地铁,也能碰上意外呢?
从他家到餐厅有点远,需要换乘,可今天下了雨,大家的鞋底、伞上都有雨水。换乘的时候人一多,就有人不小心滑倒。
陈添就在旁边,下意识地伸手,熟料救人不成,反被扑倒——胳膊脱臼了。
于是他就到了医院。
眼看时间已经到了11点整,好好的一次见面被他搞砸了,陈添的心里不可谓不沮丧。可他还想争取,想努力一把,于是就给silver发了消息。
Yi
:真的没事?
陈添看到这句话,心里酸酸的。但他就是这样,如果有一分的委屈,他能说成十分;可真的受了委屈,他又反而不说了。
酷拉斯基:【沧桑点烟.Jpg】
酷拉斯基:小问题。
确实是小问题。
一次脱臼而已,在陈添的人生里,确实算不上什么大事。可他现在头发湿了,衣服脏了,有点狼狈,他想要回去换一身衣服,再开开心心地去找silver。
Yi
:那你发一个语音给我。
酷拉斯基:语音?
Yi
:【语音】
陈添点开来,听见silver在问他,推迟到晚上,是晚上几点。他的声音跟游戏里一样,又有点不一样,游戏里始终像隔着什么,可在现实里,更真实。
他点开来听了好几遍,又清了清嗓子,确定自己的声音没有任何异常,才点击说话键。
酷拉斯基:【晚上五点怎么样?】
Yi
:好。
看到那个“好”字,陈添的心才落了地。Yi
没有再发消息过来,陈添担心他会不会因为没等到自己而不开心,但又怕他追问,所以干脆破罐子破摔,等见面的时候再说。
今天医院的人很多,护士小姐姐说他的手臂没什么问题,脱臼嘛,接上就好了,就是小心感冒。等到一切处理妥当,陈添揉着已经好了的胳膊走到医院门口,看到还在下雨的阴沉的天空,脚步一顿——
完了,伞没了。
一辆急救车呼啸而过,闪烁的红灯成了雨幕里最亮眼的色彩。陈添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追随而去,想起了妈妈去世的那天。
他的脚步彻底顿住,低头看着鞋尖,突然就有点不想走出去。
另一边,殷绥一直盯着手机,仿佛能盯出花来,连林澜过来跟他说话都没听见。
“今天也真是稀奇了。”林澜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绥哥?回神了,你家那位还来不来啊?这都快十一点半了。”
殷绥:“他有事。”
林澜:“有事啊……”
殷绥:“你说会有什么事?”
林澜:“呃……我怎么会知道?”
乖乖,这是殷绥被放鸽子了?林澜再次觉得后颈一凉,转头看了眼已经准备好的菜,心里也不禁为发小的恋情担忧起来。
这时,他的余光又瞥见了殷绥的手机屏幕,熟悉的图案让他微微眯起眼。
“不是,我还是觉得好熟悉啊。上次我就看见了,你那是头像吗?谁的啊?”林澜好奇地伸长脖子看。
殷绥本不想给他看,可电光石火间,他隐约捕捉到什么,鬼使神差地便把屏幕对准了林澜,问:“你认识?”
“酷拉斯基?这不就是陈添嘛!”林澜乐了,叭叭叭地给他解释,“他就是我上次想要介绍给你的助理啊,你不是还说不要嘛,谁知最后人也跑了。你们怎么加上的?”
殷绥:“……”
林澜:“?”
殷绥:“??”
林澜眼睛越瞪越大,一个不可思议的猜测逐渐在他心里诞生,声音也陡然拔高了一个八度,“你说你的网恋对象就是他?!”
殷绥:“。”
林澜:“绝了,卧槽,绝了,你俩、卧槽……我该说什么?我给你们牵线,你们不要,一个跑得比一个快,结果就背着我网恋上了?”
殷绥深吸一口气,被林澜吵得脑袋都要炸开了,但他现在没心情骂人。他更想骂自己。
林澜道破真相的那一刻,他的心里第一反应是荒谬,第二反应是失笑。原来世上真的有这样的巧合,他差点错过了陈添,却又在游戏里遇见他。
他现在迫不及待地想见到陈添。
可他忽然想起刚才陈添说有事,语音里好像听不出什么异常,可总觉得不太对劲,比平日里的甜酒贩卖少了点什么。
他依稀记得林澜当初向他介绍陈添时,说了很多好话,什么自立坚强、吃苦耐劳、成绩优异,还说他……父母双亡。
蹙着眉,殷绥再次点开陈添的语音,放大音量。这一次他终于听清楚了,背景音里好像有医院的声音。是护士站。
从陈添家里出发到餐厅的地铁路线上,貌似只有一家医院。
“走。”殷绥当机立断。
“走去哪儿啊?”林澜一头雾水,“你不等他过来了?”
“去雨里。”
“雨里?喂,等等!你一个坐轮椅的怎么比我还快!”
一场雨,把城市分割成了两半。一半是阴雨连绵,一半是晴空万里。
林澜在S市那么多年,还是头一次亲眼见到雨幕的边缘。这种感觉很新奇,一脚油门下去,好像是去屠龙的勇士,要冲进风暴里拯救世界。
不过他还是更好奇后边坐着的那位,“你怎么知道他现在还在医院?”
殷绥:“猜的。”
林澜:“那万一他走了呢?”
殷绥抬了抬眼皮,“那就再找。”
不愧是你。
林澜不再多问,专心致志地开车,没过多久就顺利驶入医院,认命地拿下轮椅,请某位大佬坐下,再推他进去。还别说,他俩的画风跟医院格外搭。
可是推着轮椅到底不方便,林澜便把殷绥推到避雨的走廊里,道:“你先在这儿等等,我去打听一下。”
殷绥没说什么,一把黑伞横放膝头,目光巡视着雨幕,在找一个陌生又熟悉的身影。
走廊的另一端,坐着陈添。
这里靠近急诊大楼,他刚才看着救护车来,又看着救护车走,车上抬下来的病人全身都是血,家属还没来,围观者甚众,隔着雨幕听不太大声音,像在看一出哑剧。
不知怎么的,陈添有点迈不动回家的步子了。他先去药店买了预防感冒的药吃,旁边就是个便利店,他又进去买了一纸杯的关东煮,让店员帮忙加了很多热汤,充作午饭。
走廊尽头是个避风处。汤喝完了,他就托着两颊坐在那儿,看着急诊大楼门口人来人往。
不知过了多久,耳边忽然响起熟悉声音,“在想什么?”
陈添抬头,表情还有点呆愣,待茫然的眼睛开始聚焦,他错愕地认出了对方。这不就是那天在餐厅门口碰见的轮椅帅哥吗?
可是不对啊,这声音怎么那么耳熟?
等等,轮椅,帅哥,这手、这腿、这熟悉的石膏……
“silver?!”
“是我。”
陈添眨巴眨巴眼,再眨巴眨巴眼,好似怎么都不能确认,又暗搓搓地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他的膝盖。
是活的。
真的是他。
他来了。
陈添的脑子被霉运摧毁,已经思考不了“轮椅帅哥怎么会是silver”这样的深奥问题了。他看着silver,嘴巴一瘪,心里的委屈开始咕嘟咕嘟冒泡泡,争先恐后地往外跑。
“你怎么来了?”他问。
殷绥没有立刻回答。
他刚才觉得大雨恼人,因为大雨困住了陈添。可现在又觉得雨声也没那么烦,因为它隔绝了一切,让这条走廊里好像只剩下了他和陈添。
陈添看起来像被雨淋湿的小狗,哼哼唧唧,撒娇卖惨。
“来接你。”
殷绥向他伸出手,“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