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级丧尸的灵智已经进化到了一定境界,它竟然发现冬至他们身上佩戴铃铛,只要靠近一定范围就会响起,所以它距离冬至他们不远不近,正好就在让铃铛响起的安全范围之外。
夜晚是人的警觉性最低的时候,也是丧尸发动进攻的最好时机,所以刚才冬至就算是在跟吉田说话,也没敢放松警惕,果然就在他不经意转头时,隐约看见黑暗中一双眼睛映着火光闪过,虽然只有短短一两秒,但已经足够让人确认身份。
冬至不想惊动它,否则下次对方的警觉性会更强,更难抓住,但如果他们所有人都聚集在这里,丧尸是不会轻易出现的,只会等待他们落单的时机,再加以偷袭。
对方不吃不喝,防不胜防,与其被动应战,不如主动出击。
他对吉田悄声道:“你不要动,我借口去如厕,然后引开它,你叫醒其他人。”
吉田紧张得一动不敢动,只敢从鼻腔里嗯了一声,微不可闻。
冬至起身,往丧尸潜伏的相反方向走去。
他离开篝火,走出一段距离,忽然听见身后沙沙作响,下意识回身挥剑一道黑影霎时扑来,却又瞬间消失无踪,长守剑扫了个空,冬至不由一愣。
又一道黑影从背后掠来,脖颈激起丝丝凉意,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冬至将剑反手刺去,依旧是刺了个空。
他仿佛在与空气搏斗,敌人不是对血肉饥渴之极的丧尸,而是看不见摸不着的隐形人。
会不会是会隐形的三级丧尸?
应该不是,因为两次铃铛都没有响起。
他心头一动,蓦地转头奔向来时的火堆!
篝火依然在燃烧,火焰与柴禾剧烈融合,不时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但他的伙伴们,刘清波、柳四、张嵩等人,还有吉田纪子,全都七横八竖倒在地上,血从他们身下蜿蜒出来,缓缓流向他的脚下。
冬至难以置信:“老刘!柳四!”
他脚下一顿,继而向刘清波。
就在这个时候,危险已悄无声息从他背后临近。
自从来到交流大会,看见冬至,江口就无时无刻不想杀了冬至。
他也许不是藤川葵座下最厉害的弟子,却绝对是最忠心最狂热的,甚至不惜将自己原来的名字改成女名,就为了效仿自己的老师。
藤川葵被交换回日本的时候,虽然最终保住了一条命,却也重伤在身。江口很明白,以自己的能力,就算再加上十个自己,也无法杀了龙深,以及其他特管局高层,但是交流大会就不一样了,各团队出赛的,基本都是还没来得及扬名的新人,哪怕能杀了一个两个,也算是为自己师父报了仇。
于是他找到渡边,主动报名参加,渡边本来还为人数少而烦恼,见藤川葵的弟子主动前来,自然喜出望外,忙把他加上。及至一行人来到美国,见到别的队伍,江口才知道,原来龙深的弟子冬至,也参加了这次大会。
这样一来就更符合江口的初衷了,他直接把目标从所有中国人缩小到冬至一个人身上,好巧不巧,双方抽签又抽到了同一个岛屿,这简直为江口作案提供了天时地利。
江口知道,直接动手是行不通的,渡边肯定会阻止他,但如果自己单独找机会偷袭,就方便多了。
在前来群岛的轮船上,他本来想动手,奈何冬至一直躲在房间里不出来,唯一一次,是对方吃完饭,独自回房间的路上,那里有一条狭窄的通道,江口几乎按捺不住想要将对方推下海的冲动,但一个人拦住了他。
一个俄罗斯人。
对方自称与冬至也有深仇,并且给了他一样东西,说这件东西足以让江口在岛屿上自保,并告诉江口,轮船上杀不了冬至,等去了岛屿上,江口可以拥有更多的机会,将冬至,甚至所有中国人都杀死,神不知鬼不觉。
江口将信将疑,但俄罗斯人给他的这件东西,的确让他在丧尸游荡的森林里存活下来,他趁着丧尸来袭的机会单独离开,找到中国人,并一路尾随。
他看见吉田纪子这个女人转眼就跟中国人厮混在一起,谈笑风生,没有半点廉耻,江口咬牙切齿,暗自发誓等他收拾这帮中国人,一定要把吉田也料理了。
但这一路上,冬至几个人始终很警觉,非但很少单独行动,连一**的丧尸也不是他们的对手,江口好不容易利用丧尸将对方引出来,将他直接诱入结界之中,让他陷入幻象不能自拔,再趁机下手。
此时对方正跪在地上,大喊同伴的名字,而江口手握短刃,悄无声息地迅速接近,锋利刀身与对方后背相距咫尺之遥,眼看就要捅入那具血肉之躯,彻底将对方置于死地,江口不知不觉,在黑暗中扬起嗜血的笑容。
他要杀了这个混蛋,为老师报仇!
但就在这时,冬至猛地转身,直直望向江口!
江口一惊。
但他去势极快,此时已收势不及,只能依旧往前撞向冬至,对方不闪不避,手腕微动,锋利剑芒铮的一下亮出,在江口面前划过一道耀目的光。
扑面而来的煞气让江口大惊失色,他的短刃非但没能刺中对方,肩膀反而传来剧痛,江口一击不中,飞快往旁边歪去,但冬至似乎早已料到他的举动,剑光几道纵横来去,竟将江口的所有退路都封锁了。
江口二话不说转身就跑,一面从口袋里摸出一张白色纸片,两指夹住,往后一丢。
轻飘飘的纸片,落地即变成一名带刀武士,对方大喝举刀冲向冬至。
“你辛辛苦苦把我引出来,又设了结界困住我,就这点把戏吗?”冬至朗朗一笑,提剑架住武士的攻势。
武士虽然凶猛,但路数有限,很快被冬至摸清底细,这个式神比之前碰到的逊色多了,江口别说比不上藤川葵,可能都还不如藤川葵最初带出来的弟子北池绘。
“你是藤川最差的学生吧?我没见过你这么烂的阴阳师,不如你直接改行,去当健身教练算了,你那点三脚猫功夫,去教教普通人还是可以的!”
冬至一边跟武士式神交手,一边还有余暇对江口诸般奚落。
江口不会说中文,但多多少少能听懂一点儿,可听懂了也没用,他用日语回骂,冬至却面不改色,一脸听不懂的样子,让江口极其憋屈。
他忍不住从口袋里摸出那个俄罗斯人给他的东西。
一个巴掌大的小匣子。
有这个匣子在身上,江口即便孤身一人在森林里也很安全,因为那些丧尸自动退避三舍,对他视而不见,他几次想打开看看那个匣子里到底装了什么,为何连丧尸都避之唯恐不及,但每每手指按在匣子锁头上时,那个叫安东的俄罗斯人的话,就会在他耳边回荡。
对方说:离你的敌人最近的时候,再打开它。
江口的手就按在匣子上,他呼吸急促,眼看自己的式神被冬至一剑拦腰斩为两截,身形瞬间变回轻飘飘的纸片人,江口不再犹豫,将匣子朝着冬至,按下开关。
匣子本来就轻,打开之后重量也没有变化,江口瞪大眼睛,没有想象中的狰狞巨人从匣子里蹦出来杀向敌人,更没有异兽怪物,什么也没有。
但冬至看见了。他看见一团若有似无的黑色武器从匣子里飘出来,立马往后越开,一道剑光涤荡而去,黑气被反弹没入江口抓着匣子的手,很快消失不见。
江口脸色一变,破口大骂。
但冬至已经没有给他任何逃跑或反击的时间,长守剑一振,剑光化为漫天星光,纷纷抖落星雨璀璨,铺天盖地朝敌人席卷而去。
在这万分之一秒的时间内,江口就算突然长出翅膀或者学会土遁,估计也来不及逃走了。
但对方非但没有逃跑,反而狞笑一声,朝冬至扑来。
长守剑刺入江口身体的瞬间,江口周身腾起一团黑蒙蒙的雾气,连带江口的面容也跟着扭曲起来,恍惚间似乎变成另外一张脸,莫名熟悉,莫名恐怖。
已经没入对方身体半截的长守剑,忽然遇到了障碍,再也前进不了半分。
江口一手抓住剑身,丝毫不顾忌自己的手被割得鲜血淋漓,他的另外一只手抓向冬至,动作迅猛,挟着厉厉腥风。
冬至咬咬牙,忽然弃了长守剑,急速后退数步,从口袋里掏出明光符。
咒起符飞,符火撞向江口的手,却被对方五指抓住揉灭在手掌里。
冬至毫不犹豫,又接连掏出三道符箓掷去。
三道符火分上中下三路飞掠而去,趁江口伸手横挡之时,冬至上前将长守剑抽出,却被江口当胸抓来,身上的羽绒服当即被抓破,对方力道之大,像是五根铁鞭从冬至胸膛狠狠扫过,险些把他的胸骨给打断。
饶是如此,冬至也踉跄了几下,撞在旁边的树干上,一股**辣的疼痛从胸口升起,他不用低头去看都知道肯定破皮流血,说不定还淤青了。
对方突然之间变得无比强大,简直就像脱胎换骨一般,冬至绝不相信这是江口的真实能力,因为如果对方原来真有那么厉害,他也没有必要选择偷袭了。
一切的改变,无非源于刚才那个匣子。
冬至灵光一闪,一个可怕的猜想在脑海中浮现。
“……波卑夜?”他忍不住试探道。
江口对他粲然一笑。
如果说波卑夜那样的美男子作出这种笑容,尚且令人毛骨悚然的话,江口这一笑,就更是狰狞恐怖了。
对方周身的黑气越发浓郁,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他没有说话,慢慢朝冬至走来,似在迅速凝聚力量,操控江口的身体,好将冬至置于死地。
“你的身体,比他好多了,更适合我。”江口一字一顿道,用的是英语,但停顿的腔调,却与当日的天魔一模一样。
此言一出,冬至已能肯定,对方正是从鲜达村逃逸一缕魔气而去的波卑夜。
那时候的波卑夜是天魔的幻影分身,冬至只能被压着打,现在的波卑夜,甚至连分身都谈不上,只是分身不甘消亡的一缕魔气,躲在暗处养精蓄锐,想要再度兴风作浪,他不相信自己这次还是打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