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包里翻出俩肉干,分一根给马维森。后者自己也有存货,但战友送了,没道理拒绝,欣然接受。
“凭我们俩行吗?”马维森闻着肉干的香气,感觉疲惫的身心稍稍获得些许抚慰。
傅熙元:“不行也得行!还是原计划,找车开出去!”
马维森:“可我不会开车……”
傅熙元:“没事,我也不会。”
马维森:“哪里没事啊啊啊啊!!!”
傅熙元:“自动挡,傻子都能开。”
马维森:“可傻子没钥匙!”
傅熙元:“我们早就……阿嚏——”
说话嘴张太大,一口冷风呛进来。傅熙元赶忙转过身,拉着马维森背风重新蹲下来,脑袋挨一起研究“两个人的战斗”——
“我们早就想过这个问题了……”
“你们?”
“就前同学啦……”
“你这身份转变得还真快。”
“托你的福总算让我意识到了自己尴尬的‘空气地位’,所以现在我也不认他们了,要进行‘空气的报复’!”
“为什么听起来毫无杀伤力……”
一巴掌呼脑袋上,马维森总算安静了。
傅熙元决定以后能动手就不BB。
“之前没在篮球馆搜着钥匙的时候,我们只有乔司奇的一辆车,当时就想过到车库之后怎么办。后来商量出的方案就是,到车库之后关门打狗。”
“就是车库里的丧尸?”
“嗯,我们分析车库里的丧尸身上挂着车钥匙的可能性比较高,最顺利的情况就是引诱几个看起来最像有车族的丧尸到僻静处撂倒,搜身。”
马维森艰难咽了下口水,总觉得重点不在傅熙元说出来的这半截,而在他没说出来的那半截:“要是最不顺利的情况呢……”
“地下车库里都是丧尸根本没有让我们诱敌的僻静处。”
“然后?”
“再看呗。”
“……这他妈是人类的战术的吗!!!”
傅熙元没好气地擦掉被喷一脸的口水:“那你行,你来给个战术!”
马维森颓了。
傅熙元还想乘胜追击再怼两句爽爽,可瞅马维森那蔫头耷脑的倒霉样,话到嘴边,再三盘旋,还是咽了回去。
这家伙气人的时候能让人吐血,但可怜起来又真让人下不去手,更要命的是还可以反复在这两种状态中切换,他本人爽不爽不清楚,但作为路人,傅熙元是真的酸爽,既无奈,又无力。
比如现在。
明明想怼,话到嘴边咽回去也就算了,还他妈换成了宽慰:“往好的方面想,虽然咱俩去地下车库困难重重,但说不定能在里面跟大部队会合呢!”
马维森斜眼看他,从表情上看内心应是毫无波澜:“你这不是往好想,是往科幻想。”
“……”
傅熙元又想踹人了,可马维森接下来的话让他怔住——
“换你是戚言,你会带着十几条生命放着生门不出,原地等待不知道流落哪里不知道何时回归甚至不知道是死是活的两个同学吗?”
这个问题傅熙元无法回答。
这不是感情远近亲疏的问题,也不是道德与情感博弈的问题,而是最直接也是最简单粗暴的“价值”问题。
为了两个“可能存活”的生命,让另外十四条生命都处于“时刻可能丧命”的危险之中,是否值得?
鬼知道地下车库现在是什么光景。能顺利进入车内怕是都要费一番九牛二虎之力,难道进去之后不开车尽快逃离,而是等着两个很可能遥遥无期的同学吗?
“我最开始跟体院那些同学在一起的时候就是这样,”马维森抬头看天,仿佛苍穹里正闪回着某些过往片段,“总会有人掉队,走散,或者在逃命中丧生,但剩下的人只能继续往前逃,没人会回头看。不是他们不想,是他们不能。”
马维森的话里破天荒没了埋怨,甚至,还隐隐带着些许认命的释然。
傅熙元想起了自己逃出来时,也是许多同学一起,可最后到了食堂,只剩下他们六个,那便是最初的武生2班。就像马维森说的,看见同学被丧尸攻击啃食,他们不难过,不想救吗?当然想。可那种情况下,连自身都难保,谁还能去顾别人。
同难兄难弟一起看天,傅熙元在渐渐渺茫的希望里,忽然笑了下,不正经道:“我的班干部是个盖世英雄,有一天他会踩着七色云彩来救我……”
“死心吧,”马维森乐着接话茬,“除非咱们是仨人失联,带上宋斐,没准还能等到戚言的云彩。”
“你知道他俩的事?”傅熙元检索一遍过去几小时的记忆,没搜到班干部跟新同学出柜的资料。
马维森无语:“他俩都腻味得要打马赛克了,你当我瞎?”
傅熙元重新打量转学生,觉得不能再用老眼光看人了:“观察力可以啊。你还真是,除了说话招人烦,其他都行。”
马维森不满挑眉:“可以?流动的水没有形状,漂流的风找不到踪迹,任何奸情的推理都取决于心。罗庚喜欢林娣蕾,赵鹤对黄默有好感,周一律乔司奇不清不楚,戚言宋斐死了都要爱,唯一看透真相的是一个外表看似花瓶,智慧却过于常人的……操,为什么又踹我!!!”
一片云飘过来,遮住了月亮。
但云彩很薄,于是月光让依稀可见,只是变得很浅,很淡。
两个人有的没的说了一堆,可不知什么时候就静了下来。沉默,让低落和惆怅有了可趁之机,当它们终于席卷而来,傅熙元和马维森再无力招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