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什么?我早看出阿兄你跟那韦娘子有私情牵连,都没告诉嫂子!”
李幼娘听到这话后便不忿,跳出来叉腰哼哼道:“我家阿兄风采绝伦,常作往来几人能不动心?只薛大那蠢物当作机密炫耀,我根本就不想听!”
李潼听到这话,忍不住笑起来,果然生活才是最好的老师,教人成长,就连这个小丫头都纯真不再、风骨全无,只留下一个虚假的坚强。
他向着大摇大摆往远处走的李幼娘背影喊道:“稍后去东邸,把娘娘、二兄等请来,家门有喜,聚起来庆祝一下。”
“知道了,你可真烦人!我这么乖巧听教,不用你操心!”
李幼娘转过头,做个鬼脸,然后往远处跑去。
李潼归舍更衣,心里还在想他奶奶何以将韦团儿下赐。所谓成人之美,根本不必想,他奶奶哪怕再怎么复杂多变,也不会化身居委会大妈。
赶在这样一个时节,无非他将要成为贴身拱从的南衙将官,韦团儿这种明显女生外向的人已经不适合再留侍禁中。如果不想直接干掉,打发出来算是一个比较不错的安排。
同时,韦团儿近侍多年、是他奶奶宠婢,这一点早已不是什么秘密。赐用李潼邸中,这在外人看来,那是插了一个镭射灯一样光亮的耳目。
别人即便要搞什么阴谋串结,也不会把李潼拉进来,无论你这个人能力多强,但是你床上有奸细!而李潼也当然不好到处宣扬,这个女人已经被我睡服了,大家放心来我家搞阴谋。
所以韦团儿入事王邸,在一定程度上会在李潼与时流的接触交流当中树立一层障碍、壁垒。
这是不好的一方面影响,正面的也不是没有,无非把李潼这个当红炸子鸡下锅再炸一遍、更加上色。至于糊不糊,那就要看自己把握了。
但无论怎么说,韦团儿能够出宫入邸,也算了却李潼一桩心事,起码不必担心这个傻白甜懵懵懂懂、卷入什么事端中而不自知。
虽然说韦团儿留在禁中,偶尔也能传递出一些机密的讯息,但到了他如今这个势位,这些讯息能够带来的直接帮助也已经不大,更重要还是在更广阔的局面中进行博弈。
换了一身稍显庄重的袍服后,李潼便又出门,与韦团儿等一众宫使们直入禁中。
这会儿时间已经过了中午,皇城百司官员们陆续早退离城,各寻消遣,浑然不知眼下政事堂中正在进行着一桩比较重要的人事讨论。
一直将近傍晚时分,政事堂的讨论才结束,诸宰相各自散出,留直的留直,出宫的出宫,神态则各不相同。
鸾台纳言姚璹离开政事堂的时候,腰背都挺直几分,返回鸾台内省之后,唤来侍郎杨再思说道:“即刻前往凤阁,有关代王新授制书拟成之后,直接署行,不必再奔走递告。”
杨再思闻言后便点点头,见纳言眉眼之间颇有喜色,便故作好奇问道:“代王本来已是新授,难道又有转迁?”
“左千牛卫大将军!”
姚璹心情正好,听到这个问题后也并不隐瞒,他们江南人如今跟代王往来密切,代王能够避虚就实,而且身领还是这种近卫要职,对他们来说,自然也是一个极大的利好消息。
杨再思闻言后也是惊了一惊,口中忍不住感叹道:“代王这可真是不得了!但政事堂诸公怎么会……”
话讲出后他才意识到自己有些失言,不该细致打探政事堂机要,讪讪一笑后,不待姚璹开口便连忙说道:“卑职即刻便往,一定赶在日落之前下授制令!”
姚璹闻言后便点点头,并吩咐道:“如果有什么迟疑,直寻凤阁舍人王勮,千万不要让制书在省中留夜!”
虽然说代王的任命已经通过政事堂决议,但只要不出授制书,事情就难免波折。
毕竟,这可以说是在武氏诸王虎口拔牙,而且时局中还有另一批人未必乐见代王担当这个责任,自然是要赶在第一时间将诸程式作死。之后如果还作反复,那只能重新发起一次政事堂群议,要更加困难。
与此同时,李潼也在禁中接受他奶奶训告完毕,与他姑姑太平公主一同返回王邸等待接受降制。
同行的还有韦团儿,领尚宫局司闱女官职入事王邸。这娘子夙愿得偿,心中欢喜,又在叩别圣皇时动情悲哭,她虽然只是一介户婢,但所受眷顾实多,想到圣皇陛下对她恩宠之深,又怎么能不感念深刻?
眼见韦团儿这样子,李潼还真不敢夸言就睡服了这娘子。
其人思计本就感性,不够理智,受恩厚重再感怀来之不易,可能真要发挥她的耳目属性,内报王邸私事,未必是加害大王,只是希望能够让这祖孙永远和睦、也有足够的理由去那么做。
总之,还是得防着一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