唇亡齿寒的道理,他们未必不懂。可若回纥真的与大唐交恶反目,拿屁股想他们也知道自己该要站在哪一方。没看与药罗葛氏同属回纥一源的阿跌氏都已经选队站立,他们这些关系更加疏远的别部人马当然要站的远一些,以免被崩了一身血。
且不说河朔方面诸胡酋的想法如何,原本还一脸忧色的吐蕃使者见到回纥入朝参礼人员被下令斩杀后,心情顿时好转起来。
看这样子,大唐是打算深刻整理河朔方面的秩序,而暂时并没有西顾的意图。刚才多名胡酋起身为那倒霉蛋求情,虽然最终也没有改变这一结果,但可以猜想大唐君臣行事如此跋扈,必然会让许多胡部势力心生不满,乃至于生出对大唐的离心。
如果河朔方面真的有兵灾闹乱起来,只怕不是短时间能够平复。大唐国力被牵扯在河朔方面,这对他们吐蕃而言自然是大大的有利。
只不过由于此前与大唐的交锋都是噶尔家族在主持,使者虽然对唐国事务多有精熟,但却还没有达到远及河朔的程度。
虽然眼下略有所见,但由于缺乏对河朔形势的深入了解,这吐蕃使者也不敢就此轻率的做出最终判断,心里隐隐生出一个想法,要在典礼结束后、趁着觐见的时候试探一番。
回纥的伏帝匐受刑枭首之后,其所率部伍自然便也退出了接下来的演武,由京营指挥司暂作督管,等到回纥遣使前来交涉,再考虑是否归还。
若是在别的场合,自家首领主将被这么不由分说的抓起便杀,那两千多名回纥部卒多多少少是要闹乱一番。可是眼下骊山周围豪聚大军二十多万,实在不是能够随便撒野的地方。
因此当消息传入阵伍中时,这些回纥将士们尽管心中充满了悲愤,但也都不敢放肆,唯是乖乖接受大唐的安排,缴械卸甲之后离开了演武现场,被临时安排在了渭水河谷一处封闭的营垒中。
检阅军容完毕,奖惩各作实施之后,演武继续进行。除殿前司内卫诸营仍原地留守讲武堂之外,其余诸营人马要次第从讲武台前通过,更换各自阵列营地,并且在旗鼓军令的指引下,摆设出各种攻防军阵,以供圣人继续检阅。
伴随着震耳欲聋的鼓角声,以及各种旗号的指引,原本肃穆如山的演武现场顿时就变得热闹活跃起来。率先登场的是两万轻骑兵,将士们各着皮甲、持刀挎弓,在讲武台前开阔的原野上盛演离合变阵,一时间铁蹄声如风雷一般不绝于耳,尘土漫天飞扬。
作为农耕为本的大帝国,中原王朝在骑兵机动力方面较之周边以马背为家的诸游牧势力们并不占优势。但这并不包括大唐,特别是在国力鼎盛的安史之乱前,大唐无论是优秀的骑兵兵员,还是所拥有的战马,都要不逊于、乃至于超过周边诸胡势力。
正因为拥有如此强大的机动力部队,所以在安史之乱前,大唐国势豪壮、四面出击,制敌于其国门之内,少有战争发生在本土之内。
当大唐骑兵们在讲武台前纵横离合、急变战阵的时候,看台上那些胡酋们也无不面露惊容沮色。
这一次入唐观礼,观察大唐的骑兵力量如何,也是他们的重要目的之一。甚至可以说骑兵力量强盛与否,就决定了他们之后是对大唐更加恭顺,还是要潜怀阴谋、挑衅大唐边疆秩序。
眼下的演武场上,大唐骑兵们来去如风、变阵灵活,足见御术之精良,战法之灵活,甚至都远远超过了他们各自部伍的水平。
虽然说游牧民族生来便精学骑射,但并不是上得马、开得弓就是一个合格的战士。事实上大部分的游牧部卒们都缺乏基本的军事素养,较之于农耕三时耕作、一时讲武的生产与操练节奏的安排,游牧需要耗费更多的精力与体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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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游牧生活能够给他们提供更多合格的骑士、组建部伍的成本更低,可战争终究不是骑马游行,一旦遇到训练有素的大唐精骑,数量上的优势对胜算的增加效果并不大。所以在初唐时期,往往会出现几千破数万的辉煌战绩。
当然,诸胡也并不是没有训练有素的职业甲兵精骑,但想维持这样一支军队的成本同样不低,这显然不是一般的胡人势力能够做到的。
游牧生活所生产的资源单一且不稳定,让他们不能持续有效的进行军事建设的投入,只有在外力介入不足的情况下,斗蛊一般逐渐蚕食掉周遭势力相近的同类,才能获得更大的抗压能力,并拥有更广阔的发展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