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导。”楚瑜去电视台找了冯刚。

冯刚疑惑道：“林老师, 你怎么来了？快进屋吧！”

楚瑜进去后，解开围巾, 嘴角带笑：

“冯导, 我这次是代表coco工厂来的，您也知道, coco一直赞助我们节目, 还替节目分担不少费用，是个不错的合作伙伴。”

这事冯刚肯定知道, 眼下这种情况，电视台还没有过品牌赞助的先例, coco出了赞助, 要求并不多, 不过是在片尾加了名字备注而已，对节目没什么影响，但是对节目组的帮助却很大, 节目组这么多人，一个老师, 16个常驻学生，每期的情景剧演员至少也有四五个，都需要服装, 每期节目都要求服装不重复，看起来是小事，算起来却要花不少钱，如果让演员自带服装, 肯定不好看，coco是个大品牌，出的服装都是根据演员的身材量身定制的，洋气好看，一眼看去，不管是老师还是学生，都养眼亮丽，让人看着心情就好，节目档次一下子就提高了，很多观众来信，问这些衣服在哪买的，说实在太好看了。

coco这样好的合作伙伴，冯刚当然想维持住，毕竟，眼下电台是真的穷啊，穷到拿不出一块钱的外汇。

“这我知道，林老师，coco那边是什么意思？”

“其实没什么。”楚瑜笑道：“就是coco发行了冬装，但是冬装的售卖不理想，coco的意思是，能不能在节目里插个广告。”

“广告？”冯刚愣住了，随即双眼一亮，激动道：“coco要上广告？真的假的？”

前几年文革，广告被认为是资本主义的东西，直到改革开放后，丁允朋先生视在文汇报发表了一篇《为广告正名》的文章，才算是为广告平反了，后来在中央的支持下，广告被合理化。

中央台的第一条有偿广告是美国威斯汀豪斯电器的广告，之后，日本的西城铁公司在《新闻联播》前，播出了报时广告。1979年10月中央台成立了广告科，用来专门负责中央台商业广告的销售、播出、管理工作，这时候，电视上很少有广告，就是偶尔有一两条，播出的也大部分是化肥、工具等生产资料，其他的广告根本没有，再加上全国的私营企业一只手数的过来，规模大的更是少之又少，试问，几个企业有资本能在央视做广告？因此，广告科自成立以来，一直完不成电视台的创收任务，再加上国内之前并没有做过广告，没有参照，没有经验，做出来的广告质量特别差，效果也不明显。

不过这种状况在几年后会得到改善，那时候的《广而告之》可是很多中国人共同的回忆。

楚瑜笑笑：“真的，老板跟我是旧识，听说我跟电台的人都认识，就托我来问问情况，看能不能便宜一些。”

“能！能！当然能！”冯刚激动坏了，忙说：“这样吧！我现在就带你去！”

楚瑜跟在冯刚身后去了广告科，进去后，却见广告科的几个人正坐在那无事可做，表情呆滞，双目无神，如果放在后世，人们一定会批判这些人的不作为，但现实是，广告科的人实在无事可做，电视台接不到广告就意味着他们没有活干。

“冯导？”一个中年男人站起来。

“夏主任！”冯刚笑道：“我给你带了个人来，帮你完成广告创收！”

夏主任闻言，顿了片刻，盯着楚瑜看了许久，才不敢相信道：

“你说的人是林老师？”

现在全电台最火的节目就是《英语课堂》了，谁也不敢小瞧冯刚，更不敢小瞧主持人林楚瑜，要知道现在这位主持人的名气可比明星大多了。

楚瑜笑笑，很礼貌地说：“夏主任好。”

“哎！您请坐。”夏主任很客气地让他们坐下，问清来意才不敢相信地问：“coco要做广告？”

楚瑜点头。

“哎呦！这可是个好消息啊！”夏主任一直笑：“我们之前也想过去和coco谈合作，只是一直没找到机会，这次coco主动提出来，还有这样的需求，那实在是太好了！”

“coco也是为了销售自己的冬装，同时也想扩大品牌的知名度，coco那边有个特别的要求，需要电台尽快赶制出一个宣传片，越快越好！其次，coco希望广告插播在《英语课堂》里，广告的内容也要与《英语课堂》有关，最好《英语课堂》的老师和学生都穿coco新款的羽绒服，这样一来，广告的效果应该会更好一些！”

虽说电视台是个大台子，可眼下光有名气没用啊！没企业上门也是愁死人了，广告科成立时间又不长，做的广告就那么几个，缺乏经验，说出来自己都心虚，一个电视台一天只播出3分钟广告，说出去都让人笑话！眼下有企业诚心诚意来做广告，当然要配合。

夏主任便道：“我们尽量配合他们，只是，关于广告的形式，他们自己有没有什么想法？”

楚瑜笑了：“听说coco的老板自己借鉴了国外广告的模式，有一个详细的策划，要么我让那边来人把策划送来？”

“可以！自己有想法最好！”

谈好后，楚瑜走出电视台，她笑着看向天空，今天多云，没有太阳，天上看起来灰蒙蒙的，像蒙着一层雾，谁说旧时代没好处？1980年底这广告费用，便宜到不像话，电视台也有诚心，尽量满足客户的要求！要是搁在后世，想上央视的广告？你得先掂量自己口袋里的钱够不够烧进去！这样一比较，改革开放后面这几年，有大把大把的商机摆在中国人面前，只是大家习惯视而不见。

刚才在广告科，楚瑜翻看了几条广告，发现上海台《参桂补酒》的广告竟然达到了1分35秒，也就是说，在民众看到广告都觉得稀奇的时代，广告不仅不招人烦，还被大众期待，如果楚瑜能做出一条很好的广告，还怕达不到效果？

离开电视台，楚瑜直接去了八荒传媒公司，孙未若正在等她，见了进门，迎上来问：

“林总，谈得怎样了？”

林楚瑜点头道：“算是谈成了，明早你把准备好的策划书拿去给夏主任，按照我之前说的，跟电台沟通细节，务必保证拍出来的广告达到宣传的目的。”

“我明白了！”

孙未若知道楚瑜是步步高和coco的老总，并不觉得稀奇，之前楚瑜跟她沟通过广告的内容，让孙未若大吃一惊，万没想到楚瑜做什么像什么，连做出来的广告都很新颖。

次日，孙未若代表coco工厂去电视台谈判沟通，广告科的人正闲着呢，见有事做都很激动，看了孙未若的策划后，一个个睁大眼睛，互看一眼。

靠！广告还可以这样做？太奇怪了！但是又好有意思！

之后便是漫长的磨合和拍摄，因为说好了要赶在下期节目时一起播出，广告科的人很负责，一直在加班赶工，务必保证这期广告能插播在下期的《英语课堂》里。

这期间，楚瑜一直让工厂赶制羽绒服，工厂的人都不明所以，明明仓库里还有两三万件库存，怎么不想办法销出去，还让赶工？

几个组长来找楚瑜，问清情况，委婉提醒不该这样，都被楚瑜赶回去了，说是她自有安排。

大家见她不像是没想法的，便安心一些，只是都好奇，楚瑜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说实在的，在电视上看到自己的老板后，工人这才知道，老板竟然比他们想象中好厉害，不仅有钱，还那么有才华，他们引以为豪，逢人就说他们在coco工作，经常见到林楚瑜本人，可把那些人羡慕坏了，都说要来coco做工呢。

不知不觉，就到了《英语课堂》再次播出的日子，周六晚上，楚瑜准备好瓜果，坐在电视机前看节目。

陆战进门问：“播出没？”

“还没。”楚瑜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你怎么来了？”

“废话！我媳妇主持的节目，我这个做丈夫的到现在都没看过，这像话吗？”

说着，陆战坐在楚瑜身侧，俩人排排坐，盯着彩电眼都不眨。

“吃个话梅！”楚瑜捏了一个放入陆战嘴里。

陆战张口，嘴却没撤，顺势含住楚瑜的手指。

指尖湿湿的，痒痒的，楚瑜回头看他，挑眉道：“陆首长，干啥呢？能不能愉快地看电视了？”

陆战眨眨眼，暧昧道：“我媳妇喂的东西就是不一样，贼香！”

楚瑜没理他，嫌弃地把口水擦在陆战身上，这才笑着看向电视。

片头出来了，没多久，楚瑜的身影出现在电视上，细心的观众会发现，这期林老师的衣服比上期厚了不少，从秋装跳到了冬装，不过眼下天气冷，这样的衣服倒是很符合国情，电视中的林楚瑜穿了一件黑色的中长款棉衣，修身的黑色踩脚棉裤，格子大拉毛围巾，戴着一顶正红色的毛线帽，头发披散，卷发耷拉在脸两侧，显得人既年轻又漂亮，时尚度还高，这样的打扮让人忍不住盯着看，见林老师戴着半截手套拿着粉笔到黑板上写字，大家的目光才转到课堂上去。

之后，大家惊讶地发觉，《英语课堂》里所有的学生都穿了林老师的这种衣服，有人穿了红色，有人穿了蓝色，有人短款，有人长款……这种衣服似乎很轻薄，却很显身材，比寻常的棉袄好看的不要太多！看起来很洋气，完全不像是中国人的衣服，因为这个节目一向很多外国人，大家不禁在想，这个衣服难不成是国外传来的？

节目正播出，林老师刚讲到一个动词的用法，忽然，电视上显示进入广告。

广告？大家疑惑地盯着电视，以前都没有广告的，怎么忽然插播广告了？

当大家期待那种正统的堪比新闻联播的广告播出时，节目忽然跳转成了一个动画电影。

不是说播广告吗？怎么又跳到电影上了？观众们都觉得奇怪。

“是不是电视台放错了？”

“有可能！怎么忽然放到电影了？”

这电影讲的是一个穿着黑色袍子的女巫师，因为太冷，被冻得瑟瑟发抖，她生气地拿着魔法棒，发狠要用魔法制作出一件不会冷的衣服，她把世界上所有鸭子用魔法变到一个鸭舍里去，而后，魔法棒一挥，鸭舍里所有鸭子身上的毛陡然不见，女巫师身上的衣服也忽然大变样，变成了一件黑色的中长款羽绒服。

女巫师激动地大喊，忽然，一个勇敢的公主跑了出来，她让女巫师不要继续作恶，用魔法棒和女巫师斗法，公主胜利了，夺回了女巫师的衣服，又用魔法让世界上善良的人都穿上了那种衣服。

片尾，又出现了小短片，讲述了一片鸭毛从采集、消毒、压缩到制作成羽绒服的过程，最后，短片上出现了各种各样的羽绒服，小孩、大人、老人穿了羽绒服都不觉得冷了。

最后来了一句广告语：“coco魔法羽绒服，让你的冬天不会冷！”

观众们都看呆了。

所以，这种魔法短片，弄到最后竟然是电视广告？乖乖！广告还能这样拍？

不对啊，这电视上的这种羽绒服，好像跟林老师和学生们身上的一模一样，难不成林老师穿的就是coco的羽绒服？这羽绒服真的那么神奇，能让人穿上后不会冷？会不会是骗人的？

陆战看完，乐了：“媳妇，这种广告，亏你想得出来！还魔法羽绒服？别说，人都有猎奇心理，被你这么一说，谁都想去买看看了！”

楚瑜笑笑，只希望这条广告播出后，coco的羽绒服能不负她的期待，销往全国！

苏小琴是一名普通的大学生，她是中戏毕业的，身为戏剧学院的学生，她一直梦想着毕业后能进入演艺圈发展，幻想被某些名导看上，被挖掘去拍戏拍话剧，因此，苏小琴一直很注重打扮，穿要穿最好的，化的妆容也要是最时尚的，也一直通过各种途径，得知国外的潮流。

苏小琴家庭不错，父母为了培养她，每个月给她数十元的生活费，加上大学补贴的，苏小琴攒几个月的生活费，就会去买一些上档次的衣服穿，coco是她最喜欢的服装品牌，平常她一直会去coco买衣服，这天，苏小琴攒了钱，正打算去coco逛逛，却被室友叫住了。

“小琴。”室友急道：“你是不是想去coco？我也跟你一起去吧！”

“我也去！”

“我也去！”

几个室友纷纷说。

苏小琴一愣，以前室友们都不喜欢跟她一起逛街的，还说coco价格太贵，是骗人的，是资本主义商家！今天这是怎么了？竟然主动要去coco逛街？

“你们不是不喜欢coco吗？”苏小琴疑惑。

钟晓丽急道：“没时间解释了，咱们先去，路上慢慢聊，否则要是去迟了，coco的魔法羽绒服就卖完了！”

“魔法羽绒服？”苏小琴微愣，在coco买了这么久衣服，就没听过魔法羽绒服这几个字，钟晓丽从哪听来的？然而，见室友们都很心急，苏小琴没说话，带着他们去了coco。

来到coco总店门口，苏小琴刚停好自行车，正要进去，却见coco门口围满了人，这种排长队的情景，苏小琴并不陌生，之前喇叭裤上市时也排了很长的队，可那次是因为《大西洋》播出，这次呢？他们到底在排什么？

苏小琴皱眉，跟在他们身后排队。“今天怎么这么多人？”

钟晓丽这才道：“小琴，你真不知道？亏你还是coco的会员呢！”

“到底什么事？”苏小琴皱眉，最近她接了一部话剧，一直在排练，没来得及关注coco的消息。

“你知道《英语课堂》这个节目吗？”陈丽华不答反问。

“我知道啊，现在最火的英语节目，据说全国人都在看，咱们学校那些人为了学英语不也每周想办法观看吗？”

“是！那你知不知道，最新一期的《英语课堂》里，有个关于coco的广告！是讲coco的新品，魔法羽绒服的，哦哦哦，你看！就是那个广告！”陈丽华指着coco店里的玻璃橱窗，那里挂着一台彩电，里面正放着一条广告。

苏小琪看完后，完全被画面中的衣服给震到了，所以，真有一种衣服，轻薄且保暖？这种衣服在她看来，似乎只存在于未来，没想到coco现在就发明了这种衣服，还对外出售？难怪了！《英语课堂》的名气那么大，这广告又做的这么有意思，“魔法羽绒服”的概念都挺新奇的，这么多元素加起来，大家会好奇，会来买也是理所当然的。

没想到，难得来买次衣服，竟然遇到魔法羽绒服的大火，看这队，没有五个小时是买不到衣服的。

苏小琪不觉叹了口气。“也不知今天能不能排到！”

苏小琪手里的钱恰巧够买一件衣服的，否则都不好意思来这里排队，coco的衣服一直死贵死贵的，但是再贵，能买一件这么神奇的衣服也值得，再说这衣服冬天穿了显苗条，好看又特别，穿出去绝对能吸引所有人的视线，像她这样追求时尚的人，怎么可能不买？

“排不到也要排！我好不容易借了钱，又把打工的钱给拿来了，才够买一件衣服的。”

“我也是！好不容易凑了钱，这衣服真贵！可是又很好看！”

苏小琪冻得双腿发抖，她爱美，没穿显腿粗的毛线裤，只穿了一条薄棉裤，北京的风特别强，户外站着没几个小时，就吹的她浑身打颤，苏小琪冻得缩着身子，一直盯着coco的门店看。

到了下傍晚，终于轮到她了。

苏小琪打着寒颤进门。

“您好！”服务员温和地笑道：“外面很冷吧？先喝点银耳粥暖暖身子吧？”

说着，给苏小琪几人端了热粥和糖出来，苏小琪知道coco的服务一向好，很坦然地坐下，几个室友不好意思地端过粥，拘谨地喝了一口。

唔，不得不说，coco的银耳粥特别好喝！

“苏小姐，我们coco冬款已经发布了，您这次想买什么？我拿过来给您看看！”

苏小琪一愣，惊讶道：“你记得我的名字？”

“是啊！苏小姐长得漂亮，又是我们的老客户，我当然记得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