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湿透了的床单捞起来,竭尽全力拧干,撕成两块。小的那部分围住腰间遮羞,剩下的披在身上,姑且算是个避雨的斗篷,虽然效果不好,聊胜于无。
雨有越下越大的势头,北城在林中穿梭,一面往树上刻下记号,希望在精疲力尽前找到救援。他沿着河走了很久,脚痛得厉害,身体也因为寒冷而变得不听使唤,连手脚的指甲都冻得乌黑一片。按说他是第三十一次死亡,应该回到2月19号,已是早春,不该如此冻人才对,可眼下这气温实在和寒冬腊月没什么区别。
在饥寒交迫中长途跋涉尤其消耗体力,走了快一个小时,北城感到他差不多到极限了,但他不敢停,低气温时容易冻到犯困,只要不小心陷入沉睡就再也醒不来了。因为他从未遭遇过谋杀之外的死法,所以很担心意外死亡无法获得重生。
作者穿越到自己创作的小说中简直是前所未有的奇事,没有过来人的经验可以参考,也没有科学合理的解释,甚至连一丝一毫线索都找不到,摆在面前的路只能慢慢去探索。
不能死,绝对不能再死了!
穿成悲剧配角有怎么样,被劈腿的恋人杀了三十一次又怎么样,这些不过是小说情节,只要他坚定信念,努力改变自己的命运,就没有困难能打垮他。北城搓着双手,往手心呵出一团白雾,在短暂的温暖中暗自发誓不但要活下去,还要过得比现实世界中还好,把一个炮灰角色修炼成男主角,让所有人都仰望他!
北城的理想很美好,很远大,可惜现实残酷得很,眼前就有一个不解决就会死人的大麻烦,那就是天完全黑尽了。
夜晚的来临让气温下降到零度,连树枝上都凝上一层薄薄的霜冻,更别提血肉之躯了,特别是披在身上的床单就没有干过,湿漉漉地黏着,寒气都钻进骨缝里去。北城的每个关节都冻得僵硬,像久未润滑的机械那样咔咔作响,多次跌倒在泥泞的树丛中,狼狈不堪。双手擦破了,腿摔伤了,露在外面的皮肤被荆棘植物刮出一道道血痕,居然感觉不到痛。除了疲惫,寒冷和饥饿,差不多没有任何感觉。
他最后一次倒在地上,再也没有力气爬起来时,远处传来隐约的人声和断断续续的犬吠……
“醒来?”北城虚起眼睛,寻找声音的来源,直到对上一双清澈的眼睛才松了一口气。不知为何,这人的视线给他一种安心的感觉,他长长吸了一口气,接过送来的热粥,一口气喝个底朝天,饿得心慌的感觉才稍有缓解。有了精神,才能定下神审视自身的处境。身上换上了干净的睡衣,手脚擦伤的地方也仔细上了药膏,身下是柔软的床铺,盖着温暖的被子,还有熊熊燃烧的壁炉都显示他获救了。
“谢……咳……”刚想道谢,才发现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只有沙哑得像野兽一般的喉音。
“别说话,你冻伤了,还在发烧,起码得休息四五天才能痊愈。”看来眼前这个体格强壮得像运动员的男人应该就是他的救命恩人。
因为无法出声,北城尽量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双手合十,向他点头道谢。
“别谢我,把你扛回来的另有其人。”也许是看穿他的想法,男人发出爽朗的笑声:“你运气好,刚好晕倒在我们收工的路上,要是再偏个七八米,这鬼天气说不定就没救了。对了,今天好好休息,明天再给你介绍救命恩人。我们在这里要停留好几天,你不嫌弃的话可以一直住在这里,不过我们的工作有点劲爆,别被吓着了。”
北城认真地听,一面吃着男人端来的餐点,时不时点头附和。
他所在的这栋房子完全是木结构,看装潢像是旅馆,恐怕是出租给游客的林中木屋,只是弄不清这些人是做什么的。听起来人数不少,又不太像旅客,当然也不是当地人,希望别惹上新的麻烦才好。他靠在床头,从窗口向外望,能看到层层叠叠的密林,天还黑得很,一盏夜灯孤零零地挂在外面,微弱的白光在黑暗面前显得那么无助,一如他此刻的人生。
想起这些天经历的太多事,北城忍不住叹了口气,脸上的茫然和不知所措让男人露出担忧的神色:“放心,每个人都有不想被人知道的过去和秘密,你为什么出现在这里,要到哪里去落脚,怎么搞得如此狼狈,我一句话也不会问。”
作者有话要说:这文其实写了好几万了,因为发现一点bug大修了一下,这几天会全部解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