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别催。”

作为司机，左洲拥有绝对的发言权。

没有驾照的康明第一次感受到驾驶权的重要性，他愤恨的戳着手机，告诉云云：我今年一定要拿到驾照，这样就不会被无量的司机威胁了！

云云：好啊，找个时间一起吧。

康明沉浸在这样的甜蜜纵容之中，专心玩着手机，徘徊在截图发微博炫耀和会被各路心怀不轨的人抓住把柄之间，想了想，截图发送给了左洲。

这边刚刚点击发送，左洲的手机就震动起来。

下一个红灯的时候，手握方向盘的司机，果断拿起来，充满期待的看到这条肆无忌惮的秀恩爱截图。

“你很闲。”左洲略微失落，放下手机看也不看他一眼，“这么有空不如想一想待会跟乐耶应该怎么开场。”

他们只找到乐耶这样符合条件的人，如果错过这个机会，有可能再难找到其他的突破口。

电子竞技的热度很短暂，对方想要明星选手，一个月时间，守望先锋就能用各种杯赛造出一颗闪亮的新星。等到两三个月、甚至更长的时间过去，那么，这样杀伤力强大的外挂程序只要是真实存在的，很有可能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落到更多的职业选手手上。

“其实我挺慌。”康明发自内心觉得，这不是个好办法，却是唯一的办法，“如果告诉他，被拒绝，然后消息走漏了怎么办？”

左洲将车停在一排等候红灯的车辆后面，视线盯着前面的倒数，说：“我也害怕。但是，我们没得选。”

要么邀请乐耶合作一帆风顺，要么走漏消息打草惊蛇，他们都只是普通人，做不到消息封锁，也不能管控个人想法。

“——但是，我会尽量观察妥当之后，再说明真相。”

他们几乎花了三十多分钟才到目的地，左洲开车技术再好也躲不过塞车。

值得欣慰的是，乐耶坐在原地没有离开。

Yeah战队停止活动近一个月，乐耶的微博更新停滞，康明不怎么关心这个人的消息，至少从精神状态来看，他过得还算不错。

“吃好喝好玩好，最近玩玩单机游戏，想出门就出门，怎么会过得不好？”乐耶的笑容带着他这个年纪人特有的张扬，他喝着饮料玩着PSV，并不介意康明的迟到，“这又是谁？我还以为单独聊聊。”

“左洲。”左洲做着自我介绍，“Laur的负责人。”

乐耶听完，说：“不好意思，我不打职业。”

这句话说得坚决。

毕竟，Laur战队的负责人和AM战队负责人同时找上他，总不可能是想让他重回直播界。

他不是自负的人，但是守望先锋职业选手里面，也算是说的上名字的哪一种，而且，他身上带着十几万的观众流量。

乐耶跟顾晨生这样的商人混久了，连带着自身的价值，都估算出了大概。这样物质的眼光，是他从顾晨生那儿学到的唯一技能。

不再打职业的明星选手，显然是没办法进行卧底行动的。

左洲问道：“我想知道为什么？”

“因为太无聊。”乐耶的眼神透着料定的果然，表情有些回避，“我不喜欢太热闹的地方，线上赛还好，线下赛简直是折磨。”

乐耶打过很多的线下赛，大部分都是表演性质的比赛，带着顾晨生造起来的声势，吸引了无数狂热又直白的粉丝，要说真实的实力，能够成为泰普杯这样相比起来比较正式的职业赛的八强队伍，已经很不容易。

“可能在正式的职业选手心里，我就是个靠炒作扶起来的网红。”乐耶手指拨弄着PSV吊绳，并不想正视面前的负责人，“给我当队友简直是侮辱了职业，侮辱了比赛。但是这些人，明明随时可以投份简历去别的俱乐部，为了钱还是要忍我。”

他仿佛意识到说了些没什么意义的话，扔开PSV，靠在沙发上，说：“如果你们是想找我继续打职业那就算了吧。”

乐耶表现得对电子竞技的世界毫无兴趣，态度暧昧不明，左洲不敢继续说下去，正在思考编个什么直播平台邀请的借口，试试他对守望先锋还有没有留念，结果，康明毫无预兆的直接挑明了话题。

他说：“如果，我们是想请你做卧底呢？”

“卧底？”乐耶的眼神疑惑，“我跟顾晨生已经没什么关系了，要我当卧底去套他话，没什么用。”

康明一听，就感觉怪怪的。

乐耶的思维直接跳到了顾晨生身上，并且表明不做套话的事情。

话题一下错开了次元，一项光明正义的事业变成商战似的，仿佛是左洲跟康明要搞事情。

“不，你误会了。”左洲眼神谴责康明的冲动，替他继续说下去，“是因为外挂。”

“因为守望先锋可能出现一款线下比赛也能使用，不会被游戏商查出问题的外挂，我们需要一个明星选手当卧底，去跟程序员合作，因为对方要求捆绑选手的信誉。”

乐耶问道：“你要我去装作需要外挂的落魄职业，把外挂搞到手？”

“对。”

“你们是想让Laur的人用，还是让AM的人用？”他的话语很不客气，“让一个退出职业赛场的人拿到外挂实验一下，被封了继续找下一个卧底，没被封就传播推广？”

康明语气严肃的说：“我们是为了毁掉它。像这样破坏平衡的东西，本来就不该出现。”

乐耶沉默了，视线一直扫视着康明和左洲，试图看出这两人外表下的阴险狡诈。

“对于职业选手来说，使用外挂是很严重的指控。”左洲在沉默的气氛里，重新提起他的观点，“我们承认，不从Laur和AM战队里选人去进行这件事，带着私心，但是能够符合外挂商人要求的选手不多。NIN、XD、DL，他们三个可以说是国内最有希望和潜力的职业选手，在IOP国际锦标赛上，能够凭借个人实力带队击败国外战队。哪怕是为了销毁外挂抓住程序员这种听起来正义的事情，也不能让他们沾上任何的负面信息。”

一旦跟作弊挂钩，就算他们得到官方承认，就算没有在任何公开场合使用过外挂，永远都不可能脱离工作室和水军的诋毁，将那些谎言重复上千万遍，总有会上钩的围观群众。

逐渐，将谎言变成真实。

“我们希望，你能站在绝对的公平和正义上，考虑跟我们合作试试。”

“这些明明应该是游戏商担心的东西。”乐耶笑得古怪，像是想起什么令人心底发寒的事情一样，“而且，我只听过绝对的利益。”

Gim：我觉得麦克雷和源氏的组合并不是不能用，而是士兵76差不多可以取代麦克雷的地位。

郧昀看到Gim发送来的邮件，抬手打字写道：“但是对于擅长麦克雷的选手来说，也许士兵76没有想象中那么好用。”

Gim的回复快速，他们已经习惯把邮件当做实时聊天。他说：擅长麦克雷的选手，练出士兵76并不困难，而且机动性和团队作用来看，生物力场和加速跑的效果会好很多。

PS的战术，一般使用源氏和猎空，麦克雷虽然出现，但是概率没有士兵76大。郧昀思考着自己的英雄手感和国内擅长麦克雷的职业选手，在这样的版本里，很少会拿出士兵76，而是继续坚持着麦克雷。

DeGR的Dva很强，连带着稍显弱势的源氏都能在掩护下大杀特杀，多坦阵容反而变成拼秒杀能力。

郧昀现在不敢跟Gim多说太多DeGR的情况，往往要跟竞技模式和比赛的感受进行核对，才能继续和他展开讨论。

Gim：如果能上亚服就好了，能找很多人来实验。

郧昀想了想，打电话过去，说：“让你们翻译接下电话。”

IOP的翻译一般都会使用电脑，郧昀通过远程协助，给Gim的电脑安装了vp

，调试到了韩国地区的IP地址。

“虽然延迟有点高，但是不会掉线，一般竞技模式没有太大问题，如果网络波动，排队的时候重启客户端就行了。”郧昀一边解释，一边让Gim登录看看延迟。

然后回到他的桌面，打开了亚服的客户端。

Gim第一次接触这种事情，来到中国之后，大部分网站没有办法登录，不能发推，不能刷图，也不能上传视频，连带着守望先锋的客户端都进入了封闭的区域，在遭受了一连串沟通困难和莫名其妙的战败之后，他跟队友都变得没什么兴趣。

“可以登录。”当他学会这样的方法之后，立刻交给了翻译，让翻译协助队友进行安装。

当Pil-Seu

g全员重新回归亚服的时候，心里充满的都是怀念，又能愉快的用母语跟队友交流毫无阻碍了。

他们按照各自习惯随便组成小队进入了竞技模式，在离开韩国的时间里，属于他们的亚服账号，已经开始扣起了竞技分数。

“虽然我也很想去冲分，但是我们还是抓紧时间试试自定义吧。”Gim这样说着，点开了自定义模式，不过两三分钟，一些郧昀没见过的ID出现在了比赛列表。

他们用韩语互相交流，反而显得郧昀有些茫然。

不过，他并不是来和他们交流感情的。

“没想到你和Gim感情还是这么好？”卢筱安以为，像郧昀这样善恶分明的人会表示对Gim恩断义绝再也不相往来。

其实，郧昀心里，已经没有当初那么信任Gim的话了，但是，这样才是真实的金载道，而不是他脑海里的Gim。

他说：“我没那么……那么幼稚。而且，他只不过是偏离了我的想象，并没有做错什么。”

郧昀承认自己是有些精神洁癖的，正如当初遭到指责选择退役之后，再也没有联系过任何的队友，连柯佳也被他划归到队友的阵营一样，他心里黑是黑白是白，永远不会有灰色的暧昧区域。

但是现在，他忽然就觉得，没必要跟Gim的试探斤斤计较。也许是因为AM实力足够强大，也许是因为康明填补了他心里最大的空缺。

仿佛什么负面情绪，都无法影响他的好心情。

“再说了，Gim跟他朋友研究战术，我能多学学，也有好处。”

他们的自定义在Gim和朋友的商讨中展开，无论是麦克雷、源氏，黑影、秩序，各种可能成为比赛黑马的配置纷纷出现，能够打出一些糟糕或者精彩的配合。

但是Gim却觉得很痛苦。

他习惯了几乎没有延迟的状况，虽然网络看起来很稳定，但是偶尔飙升的数值，还是让他的动作产生了迟疑。

一局结束。Gim问道：“当时，你们也是在这样的延迟下跟我们交手的？”

“是。”郧昀同样在这样的延迟下进行对战，长久以来养成的习惯，并没有对他造成太大的干扰，慢几拍那就提高速度，用实力去弥补网络的弱点。

Gim的笑声很轻，说道：“也许，应该邀请你们来韩国比赛试试。”

韩国电竞行业一向有邀请强队的传统，既是为了切磋，也是为了偷师。“师夷长技以制夷”的古训，他们倒是一年又一年的传承了下来，就像之前INTEL杯的国外战队，也是抱着这样的目的。

他的感叹伴随着自己的各种失误，使用vp

挂上的IP地址，比起那些原生态的网速差了太多，经常能够忽然体验到游戏中飞一般的顿卡，一次两次还好，三四局地图过去还没有得到改善，实在有些难以忍受。在最后一场66号公路结束之后，Gim终于放弃跟朋友们的内部争夺，选择早点休息。

Gim：你还不睡？

Daylight：等人。

现在已经是晚上十一点，早上赖过床的郧昀不是特别困，坐在电脑桌前等着康明回来。

他是有考虑过回房去等的，又害怕自己等着等着困得睡着。在电脑房打打游戏，提提神也是不错的选择。

当指针走向十一点半，连战队里最著名的夜猫子武励生都选择回房睡觉的时候，郧昀终于选择关闭主机。

康明的应酬，未免也太晚了一些。郧昀摸出手机，两小时前发送的消息没有得到回复，再拨打的电话号码，出现的是暂时无法接通的提示。

感觉，康明像是在什么信号非常不好的地方，停留了很长时间。要说不担心是不可能的，但是他担心，也无法改变这样的状况。

郧昀终于放弃死等，头脑昏沉的走向卫生间手脚快速的冲澡，开始思考康明原来也有这种觥筹交错流连忘返的隐秘交际，不知道会不会像上次一样醉得不省人事。

不过……既然这么晚还没回来，大哥应该会好好照顾他的样子。郧昀终于选择相信大哥的靠谱，站在走廊犹豫回哪一间房的时候，终于看到了等待的身影。

“你还没睡？！”康明的声音是震惊的。

“嗯，等你。”郧昀说完，推开康明的房门，手脚迟缓的爬上床去，“谈的怎么样？顺利吗？”

被各种后续搞得头昏脑胀的康明愣在原地，瞬间以为郧昀知道了今晚的事，脑筋短路片刻忽然笑了，他撒谎晚归的理由明明是陈迅捷那个家伙拖他去陪酒。

“顺利。”康明伸手摸了摸郧昀的头，“我大哥挺靠谱。不是说不要等我了吗，万一太晚，大哥会收留我的。”

这种被人放在心上挂念的感觉很好，康明心情愉快，瞬间放弃谴责左洲的不道德，开始考虑着明天的翘班。

“可是，你也没说不回来啊。”郧昀打了个浅浅的呵欠，闭上了眼睛。